可是苏菱悦虽然知道这老太太是装病,但没法子当着六宫的面儿揭穿她。

    这里毕竟还杵着个太医,恐怕太后有意拉拢且收买的人,在太医院资历不会浅,饶是她精通医术,六宫皆知,也不能在这时候张口就说太后没病,那成什么样子了?

    本来先前几次,太后平白无故的训斥她,简直就是不分青红皂白的,落在众妃眼中,她和太后怕早就结下了梁子的,更何况太后和肖宸宇关系又不好,肖宸宇又那样“宠爱”她,她会心向谁,一目了然的事儿。

    这口气,只能忍了。

    苏菱悦咬牙切齿的,缓了好半天,才缓过那股子劲儿来:“母后如今正该颐养天年的,是什么人惹的母后这样操心劳碌,实在是不应该,倒损了母后凤体。”

    “什么人?”太后像听了天大的笑话,冷笑出声来,玉手一抬,指着的,正是苏菱悦站着的方向,“你身为皇后,专宠六宫,哀家几次三番的告诫你,训斥你,提点你,要你规劝皇帝,雨露均沾,方能使六宫和睦,皇帝膝下子嗣也才能多起来,可你呢?你屡屡阳奉阴违,一面说着记下了,一面却又霸着皇帝,叫六宫众人独守空闺,你可真是个好皇后!”

    太后说到生气处时,手一落再一抬,竟不知抄起个什么东西,就扔了下去。

    等到那东西在苏菱悦的脚边落了地,她低头定睛看,那是只甜白釉又描了金边儿的茶盏,是个好东西。

    太后动了怒,众人便只得纷纷下跪,请太后息怒。

    苏菱悦心不甘情不愿,却不得不跪,她手掌往地上撑,要叩首拜下去,虽然已经很仔细,却还是冷不丁叫碎掉的瓷片扎了手,她一阵吃痛,却生生忍住:“母后这样训斥臣妾,臣妾实在惶恐,更不敢认。臣妾何曾霸着皇上,不许皇上雨露均沾了呢?”

    “你还敢巧言善变!”太后一巴掌拍在扶手上,发出一声闷响来,张太医又十分配合的小声劝她小心身子,以免病上加病,她一抬手打断张太医的话,“皇后,从胡氏到白氏,哪一个不是因为长久不见皇帝,才导致的心生怨恨,要对后妃们下毒手?她们固然可恶,可从一开始,难道不是因为,皇帝凡进后宫,都只去你的朝阳宫吗?”

    好,真是好的很。

    从前在现代的时候,苏菱悦也算是见识过了各种各样蛮不讲理,胡搅蛮缠又倚老卖老的老太太们,那时候她就觉得这些老太太实在是惹不起,素质极其底下,一看日子就过的很苦,她疯狂的劝自己,她们日子过得苦过得苦,不要同她们一般见识。

    现在好了,这位养尊处优,享天下之养的老太太,竟然比现代的那些广场舞大妈更加的有过之而无不及,她真是佩服了!

    胡氏也好,白氏也罢,都是她们自作孽,是她们自己坏了心肝儿,怎么现在到了太后的嘴里,也能把这些事情,扣在她身上了?

    苏菱悦抬起头来,满脸写着不服气:“母后,您若说别的,臣妾虽要为自己分辨一二,却不敢惹得您更加不快,可您要说胡氏与白氏之过,也有臣妾的缘故,臣妾心中不服。她们存了怨怼的心思,实则是怨怼皇上,加之心肠歹毒,戕害嫔妃,是自作孽,这如何能算在臣妾头上?”

    “你——”

    太后指尖儿一颤,话都没说完,就被苏菱悦又打断了:“母后总说臣妾不晓得规劝皇上,却哪里知道,臣妾不止一次的规劝皇上,要雨露均沾,方才是臣妾的福气。但是皇上每每愿意到朝阳宫来小坐,难道您叫臣妾把皇上关在门外吗?恐怕真要是如此,您又要斥责臣妾,不懂得为妻为臣的规矩和分寸!”

    ……

    这一日的慈宁宫,到底是闹了个不欢而散的。

    苏菱悦许久没有这样跪过了,从穿越来之后,她慢慢的习惯了这种动辄下跪或行礼的日子,可碍于她是中宫皇后,轻易也不会跪这么久,但是今日太后摆明了为难她,到后来,六宫众人都能起身,却唯独她,只能跪在那里,单方面的接受太后的羞辱。

    不是她不愿意还口的,实在是……

    多说多错,何况太后是长辈,又惯会笼络人心,六宫中大多向着太后,她说得多了,就真成了目无尊长的情况之辈,到时候,就是没错,也成了天大的错。

    从慈宁宫出来,苏菱悦是一路走回朝阳宫的,也是等回到了宫里,王嬷嬷才发现她手上伤了,又是要打发人去请太医,又是叫底下宫女去打热水的。

    苏菱悦像是才回了神,打断了她的话:“用不着请太医,一点小伤,不妨事,别把动静闹的大了,更叫慈宁宫有话说,说本宫小题大做,博皇上的怜悯,挑唆着皇上和太后母子不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