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着说着她就哭了,手里还拿着那个给我一顿胖揍的扫帚,哭得跟刚是我打了她似得。

    还有一我从来没跟他俩说过的事儿,就是我转学去B市前的一天晚上,听到霍敬承跟我妈说:“你要是生一儿子我肯定培养得特别优秀。”

    那天是晚上十点多,他们以为我睡着了,其实我没有。

    之前也想过霍敬承是不是不太喜欢我,所以才从来不对我笑。但没想过他那么不喜欢我。

    其实霍敬承只是这么随口一说,他自己可能都不记得,但我跟霍敬承之间此后一直难以逾越的鸿沟大概就是从那时开始。

    在此之前我没真的恨过他,额,不对,其实也不是恨他,没到那份儿上。准确来说应该是恨自己吧,因为一看到霍敬承我就会想起之前奴颜媚骨努力想讨好霍敬承的自己。

    以至于后来我一看到霍敬承就很难受,因为即便如此,讨好霍敬承几乎已经成了我刻在骨子里的东西。我根本不知道除了讨好他之外和他相处的任何方法。

    在他面前我基本没说过真话,比如我们一起出去吃饭,他给我夹了一道他很喜欢但我不喜欢的菜,问我:“好吃吗?”

    我会说:“好吃。”

    比如他今天有个应酬叫我和他一起去,问我:“你晚上有事吗,今天爸请赵叔叔吃饭,他女儿说想见见你。”

    其实那天我已经和朋友约好了,但我会说:“好的。”

    比如我和朋友一起出去玩,他问我身上钱够不够,其实我兜里就两块五,但我会说够。

    比如偶尔一起去超市,他问我有没有什么想吃的零食,我会说:“没有。”

    也有那么一次,我实在很想吃一个果冻,于是霍敬承问我有什么想吃的零食没有时我说:“我想吃那个果冻。”

    结果霍敬承严肃地对我说:“这不行,那天新闻上专门说了这东西最不卫生,都是拿鞋底子做的,你吃点儿其他的行不行?”

    我说:“没什么想吃的了。”

    于是霍敬承又暴躁了,他说:“你不高兴什么呀?个破果冻不吃能馋死是不是?不让你吃是为你好,你给我甩什么臭脸?”

    我说:“我没有不高兴。”

    他说:“你高不高兴我看不出来?”

    ......好家伙,还不让人失望一会儿了。

    总之霍敬承同志的脾气大概就是这么回事儿,霸道,自负,敏感,还多疑。我摸索了这么多年仍摸不清他的怒点都分布在哪里。

    相当长的一段时间,每次和霍敬承说完话我都会陷入一种极度畸形的自厌情绪。我不知道我为什么这样。我觉得自己真他妈贱。我觉得自己真让人膈应。

    但无论心里多万马奔腾波澜壮阔,表面儿我仍是不敢对霍敬承有半分忤逆的。

    所以在他面前我继续当听话懂事没脾气的好学生,背地里抽烟酗酒恨不得做尽一切当时我能想得到的幼稚之事去毁自己。

    但我太没创意了,除了这两样我还真没想出什么其他方法。那时我总偷偷幻想霍敬承有一天发现我抽烟时错愕诧异然后愤怒地过来给我一耳光的样子,然后忍不住地感到害怕,又忍不住地觉得愉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