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从出生以来,善善就没见娘亲掉过几回眼泪。

    她的娘亲虽不是什么顶天立地的大英雄,但娘亲会开铺子,会挣银子,她一个人就养活了整个家的人。在善善心中,娘亲就是天底下最厉害的人啦。

    在云城的时候,偶尔也会有人欺负娘亲,生意上的,温家的族老们。但被那些人欺负的时候,娘亲也很少会哭。

    可到了京城以后,她一下就看到了两回。

    善善慌慌张张地跑过去,她伸出手,一滴眼泪正好落到她的手心里,滚烫的,像是灼热的岩浆,她的手心下意识一缩,随后也跟着难过了起来。

    “娘,你又遇到三舅娘了吗?”善善伸出手抱住娘亲,柔嫩的脸颊贴着娘亲的脸,轻轻地蹭了蹭,那些未干的眼泪全都蹭到了她的脸上,让她的脸颊也变得湿漉漉的。

    温宜青抹了一把脸,然后掏出帕子,把女儿的小脸也擦干。

    善善往前一扑,就像小狗一样拱到了她的怀里。温宜青不得不伸出手托住了她。

    “娘,下回你出门带着我吧。”她扬起脑袋,认真地说:“如果三舅娘再欺负你,我就帮你打她。”

    温宜青唇角翘了翘,眼眶还红着,面上已露出笑意:“你还这么小呢。”

    “那……那我找石头哥哥,石头哥哥可厉害了。”

    “你怎么能教石头干坏事?”

    善善皱起小脸,不满地说:“是三舅娘先欺负你的。”

    “不是她。”温宜青低下头,下巴轻轻地在小姑娘的脑袋上蹭了蹭。方还被伤得千疮百孔的心有了小女儿的慰怀,好像被敷上了一层热乎乎的伤药。她道:“与她无关。”

    善善呆住。

    她傻了好一会儿,才总算想起来娘亲出门前和她说的话。娘亲是去找外祖母了。

    善善惊呆了,她不可思议地问:“是外祖母欺负你了吗?”

    温宜青默不作声。

    “可是外祖母不是娘的娘亲吗?为什么会欺负娘呢?”善善疑惑地说:“是妖怪变成外祖母了吗?孙大圣也遇到过,妖怪变成了他的师傅来骗他。娘,你是不是被骗了?”

    温宜青没有应声,只是动作轻柔地抚摸过她的脸颊。

    是啊。他们不是她的亲爹娘吗?

    她也想知道,若是没有从小养在身边的情分,是不是就算是血脉相连的亲缘也寡淡至极,连将她在心上放一会儿的分量都没有。

    自爹娘故去后,她一个人带着女儿,不知受到了多少非议与冷落。钱管事千里迢迢从京城来要带她回去,那时她也期盼过有爹娘的照拂。她虽已为人母,却也不过二十余岁,几年前爹娘还在世时,她亦是有父母疼宠的人。

    或许她就是亲缘寡薄,疼她爱她的爹娘早早去世,血脉相连的父母心中也并无她。

    好在她还有个女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