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的天气俨然十分炎热,空气的流动很是缓慢,高大茂密的树丛间传来聒噪的蝉鸣,鸣声不休,吵得人心烦意乱。

    大夫人跟前伺候的李娘子过来催促已经不下三四回,说马车已经在府门外面等了好些时候,让屋里的小姐快些,莫要耽误了出行的时辰。

    伺候阮姑娘的奶嬷嬷崔氏应了一声,打帘子进来的时候却是老大的不高兴:“催催催!一天到晚就知道催我们小姐,真是……屋外这树养的这样茂密,蝉叫的烦死个人!”

    “秋斐,给你家小姐梳妆得怎么样了?”

    坐在梳妆镜前的小姑娘听到来人的话,撅了撅红润饱满的小嘴,刚刚涂好口脂的嘴巴就好像一颗新鲜水润的樱桃,叫人忍不住含在嘴里,不断啜吸,再咬下一口鲜嫩的果肉含在嘴里细细品鉴。

    她自己却丝毫不在意铜镜里面影影绰绰的好相貌,趁着伺候的丫鬟不注意偷偷朝嘴里塞一小块糕点,再偷偷觑一眼丫鬟的神色,那娇俏的模样就像是一个顽皮的孩童。

    在被摆弄的这一个时辰里面,她更多的时间只是微眯着水汽氤氲的双眼,偶尔掀开眼皮也只是一副没有睡醒的娇憨模样。

    丫鬟秋斐的手脚有些慌乱,终于给自家小姐插好了最后一支白玉秋海棠簪子,然后又急忙转身去打开衣箧寻找起适合这场宴会的衣裙来。

    一切终于收拾妥帖,秋斐打量着眼前的小姐,湖水蓝色的襦裙衬得小姑娘肤白赛雪,窈窕的身段已经初现玲珑的曲线,浑身上下都是被侯府的金银玉石堆砌娇养出来的气质,虽然只是个表小姐,但不开口的时候倒真像是这安阳侯府走出来的嫡出大小姐。

    确认没有一丝误差后,秋斐便急急扶着软娇娇穿过二道门,一路小跑来到大门口停靠着的马车旁边。

    掀开帘子,里面只有大夫人静静端坐,闭目养神,秋斐拉着自家小姐恭恭敬敬行了个礼,大夫人掀开眼皮,见到是二人微微点头示意阮娇娇进来就坐,秋斐则是到后面的马车里面和其他的下人坐在一起。

    软娇娇自早上醒来还不曾用膳,枯坐着梳妆半天此刻还要身姿笔挺地端坐着,她早已变得不耐烦,但身旁的舅母是家里平时接触的最多的长辈,也是对她管教最为严苛的,阮娇娇虽然记吃不记打,但也丝毫不敢在自己这个舅母面前放肆。

    再忍一忍吧,到了宫宴上就有好多好吃的了……

    也不知道又过了多久,马车的帘子终于被掀开,身边的人露出显而易见的欣喜来:“我儿终于来了,快进来外头炎热,仔细别晒着!”

    挑开玄色帘子的一只大手骨节分明,手臂上的青筋清晰可见,随即便是一张青年人的面庞,来人身着浅蓝色长袍,衬得肤色白皙。

    “母亲安好。”青年先向大夫人问好,眉目舒展,宛如一副画卷。

    “哎好好好!快先进来坐!”女人满意之色溢于言表,这是她倾尽所有心血培养出来的儿子,不仅长得玉树临风,在功课上面也很是争气,三年前进士及第,一路平稳步入仕途,不像二房那个不成器的儿子还在靠捐官混得一官半职,说来也不怕惹人笑话。

    她雨菡萏此身最满意的两件事情,其一是嫁入安阳侯府成为尊贵无比的当家主母,另外一件事情就是培养了这样一个优秀的儿子,就算是没有丈夫的疼爱又怎样?她一样把持府里中馈,治下有方,唯一的儿子也教养得极好。假以时日,她优秀的好大儿定能平步青云,给她挣个诰命夫人!

    只是她那个丈夫给自己的儿子指了身旁的阮娇娇作为成婚的对象,她那样的性格与城府,不仅无法给自己的儿子仕途上带来助益,甚至连侯门深宅里面当家做母最基本的主持中馈只怕是也做不好,而且自己的儿子也不喜欢阮娇娇,所以她一定会想办法让自己的儿子从这样的无底深渊中完美的脱身而出!

    “瑾表哥安好。”身旁响起小丫头娇娇软软的声音,她是在模仿顾怀瑾刚刚给他的母亲请安时候的样子,这小傻子也就这些本事了。

    顾大夫人的思绪被打断,不悦地皱了皱眉头。

    越是畅想这样美好的未来,听到女孩的声音便越是觉得厌烦至极,眼神中的嫌恶几乎化作实质,怎么当初就猪油蒙了心,早早定下了这样一个绊脚石?

    顾怀瑾一掀开帘子就看到端坐的女子,但是他下意识并不想与对方交谈,现在对方和他问好,他的脸上立刻挂上恰到好处的笑容来:“表妹好。”

    少女一双小鹿眼大而圆润,浓密的睫毛微微下垂,显得整个眼型都有些楚楚可怜的意味,秀鼻挺拔还带着些微的驼峰,棱角分明的鼻梁偏偏与圆钝的鼻翼配合得恰到好处,清晰的人中下面再搭配上饱满的嘴唇,圆润的唇珠微微上翘,显得妩媚又纯情。

    仅仅是无端盯着人瞧,微张的嘴唇都有种让人一亲芳泽的冲动来,手指细细碾磨过饱满的唇珠,再对上对方不解的纯净如稚子一般的眼神,那样的刺激、拉扯简直叫人疯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