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后,一大早我就骑自行车赶到市人民医院。

    到父亲病房门口,我伸出左手看了看手表,刚刚北京时间七点整。

    我推开门,看见父亲躺在床上,输液瓶里还在往下滴着液体,小姐明花正拿着碗筷准备出去冲洗。

    小姐向我笑笑,我没出声,只是心有灵犀地跟着小姐一起去盥洗室。

    我一边帮着小姐洗碗,一边问“明玉哥怎么没来啊?说好了这三天不是由他陪爸爸吗?”

    闻言,小姐很是不屑地一笑“他?忙着呢。只知道把小家忙得红红火火热热闹闹,还提什么老爸?多大的一个事啊。”

    “话不能这么说,你不忙吗?”我一口否决,显然生气了,“这几天盯住你,你不累啊?”

    “累?挺着吧,总不至于比老爸还累吧?其实,他不来倒更好,以免发生意外。”小姐回答得那么迅速,语气又那么坚决。

    我立即听出了小姐话中有话,连忙问“发生意外?怎么说?”

    小姐收拾好碗筷,平静的脸上布满愤怒“开刀第一天晚上,说好了由他看上半夜,可我十一点多醒来,抬眼却看到输液瓶里已经没有了一滴药液,输液管里却红了长长的大半截。我吓得大叫,赶快去喊护士换输液瓶。呵呵,这时候呢,明玉才打着哈欠醒过来。”

    我惊讶紧张得好一会儿才明白过来,仍心有余悸地问“如果空气进了血管怎么办?如果你当时不抬头看怎么办?明玉啊明玉,真是个大混蛋!”

    小姐走出盥洗室,侧过脸对紧跟她身后的我说“他?哼,心里只装着他自己,哪有别人的空间?初中毕业那一年,老师、校长接连到家里来说服妈妈,动员她让成绩在班上名列前茅的我去读红旗中学的高中。软磨硬缠下,妈呢都答应了,可是明玉,他却来横插了一杠子,说什么他没有读高中,我也不能读。”

    到病房前,我们谈话也结束了。

    我轻轻推开门,这时爸爸转过身看见了我,马上笑着说“明溪啊,来得这么早?”

    我赶紧走过去,一把拉住父亲的手,问长问短“爸爸,好多了吧?躺在这难受吗?来,我把床提高一些,这样会舒服不少的。”

    于是,我把床摇高到父亲满意的位置,接着对小姐明花说“姐,你回去忙自己的事吧,这里一切都交给我。你放心,市优省优国优,绝对优质服务,包你满意。”

    小姐明花又恨又爱地白了我一眼“就你会说。这可不是电视上打广告,你可要拿出实际行动的。”

    小姐又走到父亲跟前,温柔地说“爸,我走了,我会再来看你的。你要听明溪的话呀。”

    就在小姐明花出去关上门的那一刻,我似乎听到对面病床上那位坐着的中年妇人低声嘀咕了一句“真像!”我疑惑地把目光投向她,她向我矜持地笑了笑,什么话也没说。

    这倒引起了我的好奇心,我不禁迅速瞥了她一眼。

    她长得并不美丽,小而明亮的眼睛,白净的皮肤;打扮得也不华美,上身穿一件暗红色的立领棉布春秋衫,下身穿着黑色丝织裤,可以说有些朴素,但全身散发着一种高贵的光芒,让人产生接近又不敢靠近的。

    我对她笑了笑,有点冷漠,再带点高傲。你能如此,难道我不会?

    但我始终觉得我是晚辈,如此不太礼貌,于是张开了口,问候了她一句“您好!”

    她眼睛里闪现出一丝令人不易察觉的光芒,瞬息间又消失了“你好,你是这位老先生的小儿子吧?”

    看来父亲或哥哥姐姐在病房谈了些什么,大家都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