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安安哭了。

    她觉得她真是对不起顾宁的一腔真心,因为担心未来那些虚无缥缈之事,而伤害到了眼前这个对她一心一意的顾宁。

    可她是真的害怕顾宁有朝一日会爱上新人,所以哪怕很喜欢顾宁,也一直不敢太爱他,不敢把自己的一颗心全部捧到顾宁手中。

    她曾经感受过被抛弃心被摔碎的感觉,所以很怕再痛第二遍。

    祝安安:“顾宁,我给你讲件故事吧。”

    说完,祝安安不再想逃离,坐回了顾宁的床榻,与他十指相扣,讲起了自己小时候的遭遇,顾宁安静地听着。

    “十岁那年,在离我十岁生辰还有十七天的时候,一直教我医术的祖母去世了。祖母死前嘴里还一直念叨着‘绢花’‘绢花’,我知道,这是她想给我准备的生辰礼物,她早就答应我的,只是还没来得及去镇上买就病倒了,再也没能站起来。”

    祝安安说到祖母的去世,眼泪糊满了脸,顾宁松开了扣着祝安安的一只手,拿起自己的帕子轻轻替她擦拭,可是刚擦完,泪水就又涌了出来,顾宁就不厌其烦地温柔替她再次擦拭泪水。

    祝安安哽咽着继续说:“祖母去世后,爹娘答应替祖母在我生辰那日给我买绢花。因为这是祖母的遗愿,所以我一直等着爹娘给我买了绢花去祖母的坟前戴给她看。到了生辰那日,我醒得很早,却没发现爹娘和哥哥的身影,我以为他们是出门替我去买绢花了,就一直坐在正屋的门槛等待,这样他们一开门就能看到我。”

    “但是我等了很久,很久,从早上一直等到天黑,爹娘他们都没有回家,天上下起了大雨,我很担心他们,就跑出了家门,央求邻居们帮忙找一下爹娘还有哥哥。有的邻居很心善,一下就答应了,但更多的是因为大雨而左右推脱,甚至呵斥我,我只好和那几个心善的邻居一起冒着大雨去到处寻找爹娘。我们找了很久,终于在第二天早上的清水镇上找到了他们,那时雨已经停了,他们正坐在一个小摊子前吃早点。”

    “爹娘知道我们找了他们一夜,被雨淋得都浑身湿透了,神色很怪异。但他们还是给那些找了他们一夜的邻居也各买了一份早点作为答谢。但在他们走后,爹娘就责骂我无事生非,说我明明知道他们是来镇上给我买绢花的,怎么还能和邻居说找不到父母呢?”

    顾宁:“安安,你没错,你只是太担心他们。”

    顾宁的帕子已经被祝安安的泪水给浸透了,他只好伸手替祝安安轻轻揩去眼角的泪水。

    顾宁:“哭吧,安安,我一直在。”

    祝安安哭得更伤心了:“顾宁,你知道吗?当我回到家问爹娘要绢花的时候,他们告诉我,绢花太贵了,最便宜的绢花也要二钱银子,他们带的钱不够,就没买。可是村里买过绢花的人早就告诉过他们绢花的价格,他们在我生辰前还在我面前念叨要带一两银子去镇上给我买一朵最漂亮的绢花,现在怎么就买不起了呢?”

    “后来,我才知道,原来他们本来真的带了一两银子要去给我买绢花,只是哥哥看上了铺子里的蹴鞠,那蹴鞠做工精良,要七钱银子。爹娘说,他们本来不想给哥哥买,但又说哥哥在铺子里哭闹,他们觉得丢脸就给他买了。可是我知道他们是本来就想给哥哥买那个蹴鞠,只是一开始还想着是为了我的生辰来的铺子,就先拒绝了哥哥,可是当哥哥哭闹后,他们就再也想不起自己的女儿了,只想哄哥哥开心。”

    “再后来,哥哥哭闹累了,他们就用剩下的

    银子和哥哥在酒楼里吃了午饭,下午又带着哥哥逛了逛清水镇,一直到天要黑了才又想起了我,但那时天有了要下雨的征兆,于是他们就在客栈住了一晚,打算第二天再回家。”

    祝安安:“顾宁,你说,爹娘为什么总是偏爱哥哥?只要哥哥一闹,他们心中就没了我的位置。”

    就像她嫁到赵家,一方面是因为赵大郎答应的那些条件,但还有一部分原因是哥哥成婚后她在祝家的处境越来越尴尬。

    顾宁没有回答这个问题,因为他知道安安心中早已有了答案。

    是因为这个时代对男人的偏爱,祝安安厌恶这份偏爱,同时也畏惧这份偏爱再次伤到自己。

    所以她不敢对顾宁这个被时代偏爱的男人交付全部的真心,她只求当下的两情相悦,不敢渴望更远的未知。

    祝安安说完,与顾宁相顾无言,房间一时寂静无声。

    许久,顾宁先开口了:“安安,顾宁想入赘于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