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渐深,幼小孱弱的少年郎屈膝跪在阴森森的灵堂之下,幽幽的烛火随风轻摆。

    呼啸的风声似鬼哀嚎。

    少年郎的脑子里却全都是白日所见棺中男子的模样。

    往日的风流倜傥全都飘散如烟,变成浑身恶臭,面目可怖的惨状。

    “听说二老爷是得了脏病去世的!”

    “天呐......居然是那种病......好恶心......”

    一转眼,素日端庄优雅的妇人凄声大笑。

    “哈哈哈哈......楚成肃......你这负心郎......果然不得好死......”

    “什么一心一意,一生一世,都是骗人的鬼话!不过是薄情寡性,背信弃义的卑鄙小人!!”

    妇人一边疯癫大笑,一边扬手抛撒着惨白的纸钱。

    似雪花纷纷扬扬,四处飘散。

    被冷烛点燃,化成凄厉灼热的红光,烈火焚原。

    ————

    “公子?公子?!醒醒!快醒醒!”

    楚怀瑜从缠绕已久的旧梦中惊醒,冷汗涔涔。

    “公子,您怎地在这睡着了啊?”

    瘦小的书童弯腰举着灯笼,终于找到了自家公子,轻舒了一口气,转头又困惑地望着公子,忍不住小声抱怨。

    楚怀瑜蜷缩在狭窄的假山缝隙之间,团成一团。

    “这不是见今日日头甚好,便找个了无人打搅的角落休息休息。”

    楚怀瑜若无其事地从缝中钻出来,拍了拍衣服上沾满的粉尘,却发现自己手上也沾了许多。这一拍,反而拍得到处都是,索性不再理会,只轻拂去手上的,便又把双手一叠,缩成一团,晃晃悠悠地前行。

    事实上,两个时辰前,楚怀瑜本来是来看他前日里见的一株病恹恹的连翘,橙黄的花朵带了病虫,耷拉着身子无精打采。除了虫后,楚怀瑜见日头正好便索性躺在假山上休憩,却有两个素来跟他不对付的两人朝这边走来。

    楚怀瑜不愿招惹麻烦,索性滑下假山,缩在缝隙里,想等二人走过了再离开。谁知这二人见此间有山有湖有亭,风景正好。一时兴起,便坐在这亭中畅谈起来。

    他所处这座假山却是正好正对凉亭,若是想要离去,则必然要经过亭子。

    一开始没有正大光明地离去,此时再出去也不妥。反正无事,楚怀瑜便就着这姿势打盹,一不留神便睡着了。

    天色却趁此机会变暗,久等自家公子下学却不见人的书童这才不得不前来寻找,以免公子最后误了时辰,被锁在寝舍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