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声音有些暗哑,由于长时间没有说话,声带无力,声音有些混浊,可是屋里静静的,每一个人都听到了他的声音,小源欢呼一声,与小青抱在一起,激动地哭了起来。

    丁玉落上前一步,悲喜交加地唤道:“大哥……”

    丁承宗微微扭转头,看着她的目光轻轻一闪,本来有些飘忽不定的眼神亮了亮,变得更加清明了:“玉落?”

    “嗯,是我,是我,大哥!”丁玉落忙不迭地点头。丁承宗眸光微动,落到杨浩身上时定了定,嘴角慢慢露出一抹欣喜的笑容:“丁浩,城里的事……怎么样了?”

    杨浩先是一呆,随即才醒悟到他问的是徐穆尘一案,他“中风”晕厥,就此人事不省的那一天,自己正在霸州府衙打那场对丁家来说关系重大的案子。丁承宗的记忆就到那一天为止,此时醒来,他还不知身边天翻地覆的种种变化。

    杨浩心里一酸,低声说道:“大少爷,案子已经结了,徐穆尘伏法,这一关……过去了。”

    “好,好……”丁承宗微笑了一下,目光缓缓移动,从小青小源、和从未见过的穆羽、姆依可脸上掠过,又打量了一下这个房间,低声道:“这里……不是我的寝室啊,已经……冬天了么?”

    “是,大哥,这里是王下庄的别院,如今是到了冬天了。”眼看着大哥终于醒来,丁玉落欢喜的眼泪止不住的往下掉,这半年多来,她这个雪玉般晶莹的女子,可真是化作了水一般的人儿……“我……晕迷了有半年光景了……”丁承宗喃喃地说着,仿佛突然看到了不堪入目的什么东西,他的眸中闪过一抹深深的厌恶和憎恨,双手也突然抓紧了被褥。

    只是刹那,他就长长地出了口气,双手缓缓放开,脸上又恢复了平静如水的神情,轻轻问道:“这半年多来,都发生了什么事?”

    丁玉落刚要答话,丁承宗忽然抬起手轻轻一挥,动作缓慢,却充满了坚决:“玉落,先出去,们都出去,只留丁浩一个,让他跟我说。”

    丁玉落呆了一呆,略一犹豫,把杨浩轻轻往后一扯,在他耳边飞快地说道:“大哥刚刚醒来,那些不好的事情先不要说与他听,我担心……”

    杨浩点一点头,丁玉落这才看了丁承宗一眼,率先向外退去。

    门掩上了,室内又恢复了寂静,丁承宗看了杨浩一眼,说道:“扶我起来,我想……坐一会儿。”

    杨浩扶着他坐起,又扯过一床被子和枕头一起枕在他的腰后,就这几下动作,刚刚醒来的丁承宗呼吸就有些粗重,他喘息了一阵,说道:“丁浩,说给我听,这半年来都发生了什么事,为什么我会在这里?我看得出来,一定出了大事,是么?”

    “是的。”杨浩略一迟疑,沉声说道:“这半年来,发生了太多的事情,都是想象不到的。尤其是现在,丁家正面临生死存亡的关头,唯有,唯有的身份,才能力挽狂澜。刚刚清醒,如果太过激动一旦再度晕厥过去,那丁家的一切希望都没有了,所以……我可以说给听,把一切都告诉,但是……”

    丁承宗淡淡一笑:“放心,还能有什么事让我举措失态的呢?”

    他闭上眼睛,缓缓吸一口气,低声道:“现在,可以说了!”

    ※※※※※※※※※※※※※※※※※※※※※※※※※※杨浩整理了一下思路,开始说了起来。

    说他在霸州府衙用了什么样的法子让徐穆尘自食恶果;说他听到大少爷突然中风晕厥,等他回到丁府,丁承宗已人事不省;说他与冬儿在粮仓中幽会,怎样受人构陷;臊猪儿失踪、母亲杨氏气病交加而死,丁庭训暴病身亡,自己一刀两命,亡命天涯,又如何得以高升,今番回到霸州,才发现丁承业变卖家产,欲迁往开封……一桩桩、一件件,杨浩说的十分详细。他注意到,只有在说及丁庭训暴病身亡和自己如何从李光岑那里得到那来自塞外的奇药时,丁承宗的身子才僵硬了一下,颊肉也有些掩饰不住地抽搐起来,可是其他时候,听了那么多不可置信的事情,他的面色始终沉静如水。

    杨浩不禁暗暗钦佩,丁承宗现在的身体也许极为孱弱,但是他的神经依然像钢丝一样坚韧,那种城府和定力,自己远不及他。

    杨浩说完,丁承宗方始睁开眼睛,眼神闪动,似乎正在消化他说出的消息,过了许久,他才望向杨浩,缓缓说道:“我没有看错,果然不是池中之物,半年功夫,便攀上了许多人一生也无法企及的高位。”

    杨浩刚要说话,丁承宗已换了话题:“我既能被救醒,那就是说,已验证了心中的猜疑,我……其实是中了毒?”

    杨浩点头道:“不错,我正是这样想的,大少爷莫非不信?”

    丁承宗自顾说道:“我毒发于那一天,被人下毒的时间自然还在此之前,有人早就对我下毒了?他为什么要害我?这个人又能是谁?怀疑他……是谁?”

    杨浩不答,反问道:“大少爷心中怀疑的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