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雨如柱,狂风呼啸中,噼里啪啦敲打着窗户,风声呜咽。房内没有开灯,走道灯光照去,光线仍然昏暗。

    我的视力向来极好,即算看书是一般人的数倍乃至于数十倍,却仍保养良好,在这个十中有七都需要带眼镜的大学生中,显得鹤立鸡群,但此刻我却如此痛恨,痛恨到甚至希望这双招子瞎掉。

    昏暗光线中,三心身上那一抹雪白是如此夺目,非但刺眼,而且刺心,以至于我就算可以忽略也不能,上半身衣衫已经被褪去,半裸,与之对应的,则是同样赤着胸膛的潘登。

    顾三心只说了一半的慌,她的确喝了酒,却不曾全醉,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酒味,还有暧昧的气息。

    “你他妈到底是谁?”潘登吼道。

    眼睛对光线是需要适应时间的,无论是长时间处于黑暗,亦或是处于光明里,都是。这时他还没能看清楚我的脸,所以不知道我是谁。

    但我却可以确定,她肯定知道,她当然也没看清楚,但我确定她一定感觉到了。

    或许实在太意外了,她整个人都懵了,那一刹那,眼神中透出难以言喻的羞愧与后悔,竟忘了第一时间拉过床单遮掩自己的身体,只坐在床尾,呆呆瞧着我。

    她又说谎了!

    我现在确定,情商低不是未免有好处,而是毋庸置疑。天晓得我为什么只通过她的一个眼神就能看出她说谎,也并非是说谎,只是没有说全。

    她做家教不假,摔倒不假,楚华女生对她的指点不假,吴安若的脑残粉丝的脑残行为也不假,看到rose酒吧进去喝了几杯酒也为真,但她没有说的,身边还有一个陪她经历这一切的人。

    或许不是从做家教开始,或许是在归途相遇,甚至,又或许是潘登打了电话前去接她,然后她刻意忽略了。

    不重要,重要的是里面没有我。

    几秒钟过后,潘登认出了我,得意而又轻蔑的一笑。

    他是有资格骄傲的,相对于我,他是胜利者。

    啪的一下,我打开了房内的灯,三心“啊”的尖叫一声,这才赶忙拉过床单,掩住了自己的身体,潘登面色微微一变,讥讽轻笑道:“苏十一是吧?你来晚了。是来祝福我和心心的嘛,多谢。”

    他嘴角上扬,得意而又挑衅地看着我,嘴角有一抹淡淡红印,我当然知道那是什么。

    顾三心脸上浮现难言的苦痛,愤怒瞪了潘登一眼,表达自己的不满,欲言又止模样。只是因为酒精以至脸颊一片酡红,愤怒居然有些娇嗔意味。

    至少这点她并没有说谎,她从来不愿口出恶言,轻易伤人。

    只要顾三心,我总能保持自己的冷静,即便是这种时候:“蠢货,从这个女人给我打电话到现在只过了十分钟,算上喝酒、开房时间,十分钟你能搞定,算你厉害。不过也有可能,如果你是三分钟快枪手。”

    这个女人,我甚至不知道这四个字是怎么从我嘴里说出来的,我看到了三心脸上明显的错愕、数秒的呆滞以及复杂难言的惊诧与苦痛。

    或许是因为过往的情谊,或许是因为被我看到的羞愧,总之,她木然呆滞,眸中含泪,定定瞧着我。

    潘登面色一怔,恼羞成怒地冷哼道:“就算现在不是,马上也是了!识相点儿,赶紧滚,免得老子动手!”

    我又错了。

    我对三心说过,听我爸妈说,就算是刚出生,我也没流过一滴眼泪,但就在这刻,眼泪不要钱似的,一大颗一大颗滚落下来,同我身上滴答流下的雨水混合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