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闺房,南清只留下了扶芒,屏退众人后,立刻蹬了绣鞋,解放双脚。爬上暖榻,将脸深深埋在软糯的被子里,伸了个懒腰。

    扶芒掩唇一笑:“小姐,这要是被有心人瞧见,他们可能以为小姐是假的小姐呢。”

    扶芒一边打趣,一边朝床榻走去,将被南清压成一团的锦被理平,复而盖在南清身上。

    “还好他们看不见,不然啊,你家小姐就惨喽。明个京内没准儿会传出‘乔府大小姐疑似被鬼缠身’的传闻了。”

    南清无可奈何地揉揉沉重的眼皮。在外边不但要端着架子,还要处处礼节,真是要了老命。每天也只有晚上补补状态了。

    “外面那些人也真是的,若是陆将军没有......”扶芒急忙打住嘴:“唉都是我不好,平白提起了这糟心事。”

    “我本就身无能力,又被许了一桩好亲事,自然招人嫉恨。”南清叹了口气。

    “可这也怨不得小姐啊,小姐与陆将军素未谋面,就被皇上指腹为婚。巨鹿之战后,将军他们破釜沉舟,以少胜多,可仍损失惨重,陆将军也就此无了音讯。皇上虽派人寻找,可大家都说是凶多吉少......”

    扶芒咬了咬牙,气愤道:“那些个黑心肝的说还小姐克夫......”

    “让他们说去吧,清者自清。你家小姐我要是真在意流言,早就三尺白绫了此残生了。希望陆将军......能够平平安安的吧。天色不早了,扶芒也早些休息吧。”

    “是,小姐。我就侯在外间,小姐有事唤我就好。”扶芒叹了口气,拉上帷幔,轻轻地熄灭两盏蜡烛,福身退下,室内昏暗了不少。

    盈盈月光静静流淌,随着清风拂动,缓缓变换着形状,温顺地敷在地上。

    南清的目光追随着那淡淡的月华,仿佛又回到了与陆远之的初次相见。

    是的,她与陆将军并非素未谋面,而是有一面之缘的。

    那时候去寺院祈福,也是这样一个夜晚,月光照在门上,淡淡的,雅致极了。当时扶芒睡熟了,南清没惊扰她,想着自己一个人出去走走。

    顺着山间小路上去,月光照在青石阶上,像积满了水一样澄澈透明。

    远处有一穿着素色衣衫的男子,手持一把折扇,此刻竟像利剑一般,如白蛇吐信,嘶嘶破风,又如游龙穿梭,行走四身,时而轻盈如燕,点剑而起,时而骤如闪电,落叶纷崩。

    南清不由怔住了,好玄妙的剑法,区区一把不同的折扇也能被男子挥出此般气魄。

    南清不由自主地鼓起掌来,男子手下动作一顿,向南清望来。

    男子站在海棠花树下,面容不算出众,一双朗目平和有礼。皮肤很白,却不显女气。只能说是五官端正,但盛在通身的气质,十分吸引人周身那种平和的书卷气却让人印象深刻。

    男子拱手道:“远之不知姑娘在此,多有冒犯。”男子的声音并不低沉,但有着安定人心的力量。

    南清有些不好意思,回了一礼:“是我多有冒犯才是,看公子舞扇一时失神,倒扰了公子兴致。”

    南清顿了顿:“很少有人能以扇代剑,还能舞的如此气贯如虹。”

    男子轻轻一哂:“不敢当,不过都是些身外之物罢了,今夜月色上佳,远之即兴所做。”

    后来打听,才知道远之,就是当今的陆将军陆远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