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郊野外,杂草丛生,荒无人迹,别说房屋了,方圆十里连水源都没有。唯一一口井,已经枯了好多年。

    井底挖了条望不见尽头的隧道,最深处有个暗室。夜晚,月上柳梢头,井底漆黑潮湿,只剩黯淡月光,而推开暗室石门,里头灯火通明。

    石室的墙壁上渗下水来,滴答滴答,十分有节奏感,声音回荡在空旷寂静的井底。

    脚步,一声又一声。

    曲鸣又梦到了……梦到石室内有只庞然大物,他的脚上带着枷锁,在井底一动不能动。它呲牙,露出坚硬又长的利齿,痛苦地挣扎。粗长沉重的铁链碰撞,发出清脆的金属音,这链子并不长,它几乎寸步难行。

    曲鸣依旧看不清这庞然大物的模样。

    只看到了它的身形轮廓硕大,头几乎贴着石室的顶。它蜷缩起躯体趴在地上兀自舔着锁链摩擦的肌肤……

    带着沉重镣铐的脚……依旧是一双赭红色的爪子。它的一只脚掌就有不远处石桌那么大。连石室门都只有他半个身体那么高。

    石室外脚步声急促,踢踏踢踏越来越近。直到有人推开了门。门外略微温热的气息一股脑吹了进来。裹挟着这股暖意进来的年轻人个头很小,小到如同人看小雏鸟似的。曲鸣也看不清他的面容。

    年轻人手里抱着一个木匣子,方方正正的。不过这木匣子也没有他的身板直挺,再加上年轻人瘦削的体型,看起来这木匣子还挺沉,会让年轻人手酸。

    庞然大物低头,俯下身躯,开口说:“小孩,你来了。”它似乎是顿了顿,思忖了好半晌,又说:“高了,瘦了。”

    年轻人喘着粗气:“哥哥!”

    语气里还带着点兴奋。

    他边说边走到石凳前,打开木匣子。里面有几根蜡烛,一炷香,镂雕象牙梳,一截断了的剑刃,还有笔墨纸砚……

    他取出折皱了的宣纸。最顶上那张已经被人画过了,七扭八扭的,跟鬼画符似的,毛笔字写得毫无章法。

    年轻人却兴奋地举着,跑到庞然大物身前,扬起来给它看:“哥哥!是不是比之前好多啦?”

    庞然大物凑过来,待看清楚后明显顿了顿,爪子拍了拍地板,气质慵懒:“是吗?”

    “肯定没有哥哥写的好看!”年轻人唔了声,转头拿出砚台捣鼓了半天,毛笔沾了点,“知道你在里面闷,特地带来给你玩!”

    他取出新的纸,递过去:“哥哥再教教我好不好?”

    庞然大物愣了愣,抬起爪子。

    意思是,没办法写了。

    年轻人不依不挠,走过去,小心翼翼地摸着带着锁的脚。如果说rua猫猫狗狗还要担心会不会被爪子抓了,那么正常人看见这种庞然大物应该很害怕!但是年轻人轻轻顺毛,就好像这个动作做过亿万遍。

    他吹吹:“哥哥,疼吗?”

    “不疼,有点累而已。”庞然大物想抽开脚。

    年轻人固执地看着锁链底下暗红色的皮肤。那儿是庞然大物的脚踝,于它整体而言并不粗,但是于年轻人而言,比他的大腿还粗。那里被反复摩擦,留下一条淡淡的疤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