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势在必得的一剑竟然被挡了下来,姬彦天大为惊诧,不由得怔了怔了,没有乘势追击。杜冰雪就在姬彦天一怔之间,拉着璨然退回堂屋中。

    姬彦天看见杜冰雪的手里拿着一个甚不起眼的剑鞘,她便用这个毫不起眼的剑鞘挡下了心魔一击。心魔微颤不已,剑鞘却无损,难道这剑鞘也是个宝物?

    “啊──”小小院子里传来陈哲的惨呼:“姓夏的,你狠!老子……”

    夏斌拿着经书走回堂屋,把书呈给了姬彦天,同时禀告道:“陈寨主不幸身亡。”

    姬彦天接过经书,淡淡地瞟了一眼,便放入自己怀里:“关门。”大马金刀地坐回到供桌边。

    夏斌回身关门,感觉到有些不对劲,但觉浑身乏力,勉强走到门边,却扶着门板软倒在地上:“盟主!”

    姬彦天说道:“满子,你过来。”

    姬满满浑身酸软得便如虚脱了一般,若不是靠在杨曦身上,哪里站立得住?更莫说走动。

    杜冰雪与璨然情况更是糟糕,璨然首先便支撑不住,叫得一声:“小姐。”伸手想让杜冰雪扶住自己,不想却连杜冰雪也一块拉倒。

    “这是什么味道?”杨曦并没有嗅出什么味道,只是感觉到一种熟悉的气味,他同样感觉到浑身乏力,在他的记忆里,似乎还残留着这种味道,这种令他记忆恍惚的味道。

    “销魂!当此际,香囊暗解,罗带轻分。”杜冰雪忽然轻轻吟咏起来。

    姬彦天惊道:“这是‘当此际’,蒋魔……神医!”蒋魔医曾被江湖人尊为“神医”,“当此际”是蒋神医的独门麻醉药。这种麻醉药可以让人浑身失去知觉却又神志清醒。

    蒋神医曾用这种药把一个姓杨的敌人麻醉了,让他清醒地看着自己被开膛破腹,内脏被一件一件摘除,让他看着自己被剥皮剔骨,关节被一节一节切下……那人感觉不到痛楚,但恐怖得发疯发狂,那人想咬舌自尽,但那人根本无力咬一下自己的嘴唇!最后这个姓杨的人是被生生吓死的。

    这桩骇人听闻的活剐事件,使神医变成了魔医。

    “想不到还有人记得老朽的薄名!”蒋老鸦再次出现在堂屋里,身形依旧干瘦,依旧穿着那件借来的有些肥大陈旧的铁红长衫,但他腰板挺得笔直,瘦削的身形玉树临风,举手投足风度翩翩,优雅从容。

    只是那张老树皮一般皱纹纠缠的脸骤然变成了一张清癯的脸庞,透出一股清华之气,纵然光阴无情,在他脸上刻下了岁月的痕迹,但依然能够看出他青年时的动人丰姿。

    他竟完全变了个人,虽然自称老朽,看上去不过三十多岁,看来远比姬彦天年轻。

    魔医蒋轶本是江湖中有名的美少年,曾有多少江湖女儿为其绝代风华而倾倒。然而这个毁誉参半的少年神医,在二十九岁左右自江湖中消失,想不到竟会出现在这个偏僻的小山村里。

    蒋轶摸了摸自己的脸,这张脸因长年戴着面具而略显苍白细嫩:“这张脸终于可以重见天日了。”

    他优雅地忧伤,微微侧着头,轻轻叹喟:“半生埋首,以为这辈子就这么过了。”他仿佛自言自语,又仿佛在说给什么人听。

    惧于蒋轶那介于神魔之间的名头,堂屋里的人个个心中打鼓,忐忑不安,不知道蒋轶将以何种手段对付自己?

    最惊诧莫名震骇万分的却是杨曦:“爹!”

    他从来没见过这种模样的义父,这个人是养他爱他与他相依为命的义父吗?

    这个气度清华举止优雅的蒋轶与那个苍老猥琐胆怯打颤的蒋老鸦直有天壤之别。

    蒋轶并没有理会杨曦,自管自出了一会儿神,走到姬彦天身前,探手从姬彦天怀里取出《枷楞经》,略微翻了几下,放入自己怀中,伸手从供桌上取下一个牌位,轻柔地擦拭:“天舞,有了这本书,我要踏平江湖。千山万水,我永远带着你,你永远陪着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