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幽灵搂着他的脖子,安安心心地合上了眼睛。他的身躯融入了阳光之中,天亮了,于是一切不可思议之事就此停歇。

    天黑之后再相遇吧。

    甚尔坐了一会儿。

    他看着窗外的朝霞,有些恼怒。天亮得实在有点快,不知道这个时间段,地球上还有没有极夜之地——没有白天,通宵永夜。也许在那样的地方,他就能够和自己的恋人,时刻在一起,永不分离。

    幻想是美好的,可现实却多少有些残酷。

    地缚灵无法离开这间病房,他被束缚在了这间医院里。甚尔根本无法想象这样的恋人被其他人发现的样子,他只是个地缚灵,也许遇到咒术师,他会被当做咒灵祓除。也许他会遇到心怀不轨的人类,他被限制在这间房间内,真的要对他做什么的话,这个地缚灵就连反抗也做不到。

    他有些焦躁。

    一小时后,甚尔拿到了自己的诊断结果。

    他虽然是天与咒缚,可说到底,无论是诅咒师还是咒术师,甚至于佣兵,他都见得不少。那尽是一些性格扭曲的家伙,阴沉到可怕。

    天与咒缚的至高肉/体是不会生病的,精神疾病也包含在内。禅院家是一个传统而古板的咒术师家族,甚尔这样没有咒力的人简直像是个累赘。

    不过有足够可爱的恋人在身边,甚尔倒也渐渐学会了正常人的相处方式。

    所以,为了拿到住院证明,也为了继续陪伴自己可爱的恋人,甚尔连演戏带恐吓,着实花费了一些力气。

    为甚尔诊治的医生是院长镜灰马。

    镜院长在看到已经几天没有休息,并且昨天熬夜了一整天的甚尔时,他几乎不必继续检查,就意识到了这个男人的状态不对劲。

    他是知道那件事情的,他原本打算下个月结婚的那个恋人,上周因病去世了。

    那样的疾病以现在人类的医疗水平,是没有办法治愈的,他们能够做到的,只有依照患者及其家属的意愿,尽可能延长他的生命而已。

    那真是个非常好的少年,在治疗的时候也很配合。明明是大部分人都会痛苦到涕泪横流、哀求着让医生结束的痛苦治疗,他却从来都没有抗拒过,至多只是在这个男人面前撒娇,索取一个吻而已。

    甚尔坐在他面前的时候,眼神阴沉沉,看着院长的时候也像是在盯着微不足道的虫子一般,冷漠且残酷,身上散发出浓郁的杀气来。

    于是为他诊治的医生临时换成了花家大我。

    花家大我很长一段时间里是无证黑医,重新成为正规的医生,也不过是最近一年的事情。在当无证黑医的那段时间,他见惯了甚尔这样的人。

    他对甚尔身上的杀气熟视无睹。

    甚尔对他说:“我生病了,需要住进那间病房。”

    花家医生皱眉:“你把这里当旅馆啊……”

    他这样子哪像是生病的样子。

    甚尔干脆利落地指着自己的脑袋:“我患了妄想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