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天晚上,他们就溜进了最近的那艘大船。这艘叫做“玛丽号”的钢铁巨舰会在这个白鸮港口停留一天,第二日的时候,会在朝阳初升的时候离去。

    它会经过接下来的巴赫城,会在当地停靠半天,而后会进入白令海峡,路过自然的奇观红珊瑚群岛,之后转向航行,与伊格尤斯领接洽,它还会路过十九座的城市,最终在夜鹰帝国的伦斯贝尔城停航。

    维恩躲了十几年,他自有其门路,用假身份从船上的三副手里购得了两张三等舱,并且在小房间里藏了一整晚。

    “这没有什么可担心的,”在打听完一些事后,他欣喜地对陆千秋说道:“据说这一趟的航程上还有联邦的一位大人物,就算那个怪物追上来,想要不惊动那位大人的警卫队,是不太可能找到我们的!”

    “是吗?”陆千秋也很高兴的样子。他并非是毫无还手之力,他继承了上两个世界的些许经验,对身体的掌控、对发力的精研,令他随身只带着一把防身的匕首,只要面对的是普通人,哪怕是几人一起围攻,也有把握将他们全部放倒。

    但超凡者很显然手段更加莫测。他从前的成就,不是他轻视另一种体系的资本。有些时候,谨慎一些,不仅是对自己负责,也是对帮助自己的人负责。

    第二天是一个很好的天气,大船外侧的螺旋桨开始搅动海水,煤炭的熔炉源源不断地送出蒸汽,一声悠长的鸣笛,这艘载满了客人的玛丽号又一次踏上了它的航程。十几只洁白的鸥鸟不停地于诡杆处盘旋,在朝阳的映照下,整只大船被披上了一层金灿灿的霞光。

    陆千秋倚靠在船的栏杆上,他从这里往回眺望,那岸边的码头正一点一点地远离。突然,一个穿着棕色皮衣的高大男人穿过行人走了过来,他停步在海水的锁链前,径直地往这里望来。

    他什么动作也没有做,但陆千秋感觉这个人已经把视线落到了他的身上。那种熟悉的阴冷的感觉,那凌厉的满怀恶意的视线,都让陆千秋有了直觉般的预感——这个人就是为了追寻他而来。并且,昨晚拷问了老约瑟还杀死了他的人,就是他!

    现在他们正距离几百米远,陆千秋的身后还有一些来享受出航早晨的人士。追猎的人没有什么动作,也不知是因为他没办法跨越距离来攻击,还是担忧自己会没办法逃脱之后的追捕。陆千秋也不曾慌乱,他精神中的五方体轻轻一动。

    “这是一位潮汐复兴会的成员。你以为他是想要来帮你复兴你的潮汐帝国吗?不,他不是。他的真实身份是红雀教团的一名间谍,他信奉将内脏贡献给他的主人,再然后,让自己成为他主的新的温床。潮汐复兴会给他的指令是来找到昔日流落的第十三皇子,但他却杀了他。而如今他还要来杀你,想办法灭了他!”

    陆千秋抬起头,他感受了一下温暖的阳光照在他皮肤上的温度,将已经有些遮眼的发丝拢到了一边,他笑了起来。离了那混杂了许多麻烦的黑巷,他在昨晚将自己收拾了一下,虽然还是那身灰扑扑的单薄的衣服,但他洗净后的面颊却是十分的俊美。他的睫毛有些纤长,很容易给人一种温柔的感觉,这让刚巧走到他身边一位少女给看呆了。

    陆千秋似乎感觉到了她的视线,他微微偏了偏头,也没做出什么回应,只是笑了下,就返回到了船舱里去。

    一位胖夫人摇着手里花团锦簇的扇子,有些不耐地走到她的身后,她有些生气道:“安妮,你怎么跑这里来了?你知不知道我找了你多久!”

    安妮立时有些惊惧起来,她唯唯诺诺道:“母亲,我只是想要出来散散心……”

    陆千秋回来的时候,维恩正在翻找着自己的衣袋。见到陆千秋走进来,他刚想要把一把左轮|枪给藏起来,但想了下,他还是没有继续,而是对陆千秋问道:“你会用这东西吗?”

    陆千秋摇了摇头。维恩就给他简单讲解了一下,他说完了以后,又告诉了陆千秋一件事。这艘船会在三天后的晚上召开一个拍卖会,只有二等舱和一等舱的客人被容许进入,届时他会想办法混进去,看看能不能带回一些超凡的讯息。

    陆千秋愣了下,他刚想要告诉维恩一些事,但顿了顿,他还是没有说出口。他知道之后的事情可能会有些危险,但他还是决定去做了。为此,他预备先隐瞒维恩一阵。

    想到这里,他在心中对维恩说了一声抱歉,之后就语气轻松地对维恩道:“没有结果也没什么,不要急于一时。”

    维恩有些无语,他总觉着应该是自己嘱托对方才对。但后来一想,又觉着可能是艾狄怕自己的事情麻烦到了他……虽然懂得藏起他那张脸,但毕竟还是一个敏感又忐忑的年轻人啊。他有些感慨,拍了拍这孩子的肩膀。

    陆千秋觉着对方像是误会了什么,但他也没有去解释。第三天维恩离开以后,他套上了一件黑色的长袍,放轻了脚步,在午夜十二点的时候,扣响了第二层最右边的一间舱房。

    门被打开了一条小缝,一只苍老的独眼从里面窥伺出来,里面的人也不说话,只静静地等着。

    陆千秋掏出一枚金磅扔了过去,一只长满参差牙齿的大口将之吞咽了下去,他也不惊讶,只压低了嗓音道:“金星坠落,海洋攀升,所有的一切都不过是个谎言,连红月也是。”

    佝偻的老人打开了门,让他走了进去。

    里面早有四个人在等待,他们俱都是一袭黑袍,每个人的脸都遮掩在深邃的黑暗中,现场的气氛一阵诡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