弦月当空滑落,黑衣僧人对此视若无睹,双手握紧马槊奋力直刺。

    “断臂刀”飞龙此时招式用老,正是旧力用尽,新力未生之时,回首看到枪尖破风袭来,内心顿时惶然大恐。

    生死一线之间,他不由地懊悔不已,暗恨自己是被鬼迷了心窍,竟然抛弃大沙漠马贼大头领的基业,玩一出大复仇的游戏,结果很有可能连命都搭上。

    “断臂刀”飞龙刚想耍弄蹬里藏身的高超骑术,不料宿敌的必杀一击有多种变化,他刚刚有点动静,后心就被马槊锋刃穿透而过,就像他主动凑上去送死似的,落在烟云十八骑眼里,自然是百思不得其解。

    一槊击杀宿敌,慈舟和尚立即松手弃开兵器,双手猛地合掌。

    就在间不容发之际,黑衣僧人竟然以空手接白刃,夹住那一轮绚烂无比的弦月刀光,锐利的锋芒透掌而过,刚刚触及眉心,就因力道用尽即刻消散,隐隐间若有寸许红痕留下。

    “这一记魔刀威力最弱,即便我的一双肉掌,也能够正面抗衡。所幸的是,魔刀蕴含有形刀气,幻光之术,时空间变换等诸多莫测高深之数理,我也只是略懂皮毛。不过,刀气之精妙,已经被我破解一二,只能有待日后验证了。”

    既然宿敌授首毙命,其麾下的烟云十八骑,当场死掉了许多神骏坐骑,又有多人受伤,此时亲眼目睹大头领身亡陨灭,自然是士气跌落谷底。

    当他们看见黑衣僧人回首望来,胯下还有坐骑的骑士,早已绷紧的心弦顿时断了,仓皇无措地转身就逃,连生死与共的伙伴都忘了伸手拉一把。

    剩余的十人,以大哥王霸天为首,舍弃了多余的软甲和兵器,随身只带上一柄沙漠弯刀,就不顾一切地冲进黑暗里,迅速消失在浓浓的夜色中。

    慈舟和尚看到这一幕,也没想着赶上去追杀,只是看了一眼“断臂刀”飞龙,轻轻叹了口气,翻身下马走过去,将透体而出的两瓣心合在一处,重新塞回胸膛空腔里,默默地念诵了一遍往生咒。

    “尘归尘,土归土,昔日种下恶因,今时便得恶果。江湖上的买卖,刀头上舔血的生活,哪里有次次赢家通吃的道理?俗话说的好,出来混,迟早是要还的!”

    黑衣僧人洒了一把砂石,将就近挖坑葬下的宿敌,补上最后一捧墓土,也不刻意准备墓碑,仅仅将其本人的佩刀,插在坟墓的前面。

    原本慈舟和尚的武道修为,与掌握三分魔刀威力的“断臂刀”飞龙,不过五五开而已。奈何,黑衣僧人用了兵法诡诈之道,提前泄掉了宿敌的锐气,还使计弄地对手伤筋动骨,这才取得了胜机,提前锁定了胜局。

    附近周围,潜伏在暗中的各方势力,看过慈舟和尚杀败大沙漠马贼头领的经过,都是面面相觑,无人不对其敬佩有加。

    毕竟,他们可没有想到,黑衣僧人的武功已深不可测,竟然还用各种兵法,往对手身上招呼,生生磨死了正面交手,也可堪一战的“断臂刀”飞龙。

    “慈舟和尚赢得轻松不假,其中耗费的心力,却也是无可算。有这种精通兵法、武道的出家人背后指点,至少在金城而言,蚍蜉军无有敌手。既然我等无计可施,也无法令局面翻盘,选择向张晓敬投降,也是一条出路。”

    “等等!我们是何等身份,怎么能向前金城衙门贼曹不良人屈膝?不是助涨了他人的志气,灭掉我等的威风?”

    “不如这样,我等假意投效在蚍蜉军大将萧规麾下,令其表面势力膨胀,拥有与张晓敬公开叫板的本钱,随后鼓动其麾下,与张晓敬的亲兵卫士冲突,甚至分庭抗礼。”

    “如此一来,蚍蜉军就会自行分裂,哪怕慈舟和尚器宇恢宏,也肯定无法平息此中的纷争。到那时,我等趁机夺回基业,无论是卷土重来,还是开创新的局面,就有更大的成数。”

    ……

    黑衣僧人隐约看见黑暗深处,默默走掉,返回城里的许多熟悉背影,可是他什么都没有说,只是冷眼旁观着,没有采取进一步的举动。

    毕竟,这些世家残余、帮会余孽,都是麾下记名俗家弟子的事务,自己越俎代庖已经说不过去了,今时今日还要为张晓敬做主,要他这个人又有何用?

    孩子虽小,脚步蹒跚,终究有一日会长大成人,会离开父母的怀抱,自己出去闯荡世界,去看一眼世间的繁华。

    想到此节,慈舟和尚再也没有回头示警的打算。他随口打了声呼哨,三匹颇具灵性的骆驼就从黑暗深处跑出来,脖子下面悬挂的驼铃,轻轻地摇荡着,发出悦耳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