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瞬间,鹰愁涧龙子大骊鱼伯失去了对骊珠的灵感,全凭一缕莫名气机维系的龙宝,不仅被人从中切断紧密联系,还将这颗移墨珠彻底占为己有。

    尽管刚刚愈合没多久的下巴,被分海叉这柄“水中金”打地粉碎,骊龙还是不顾一切地纵身飞跃,有如亢龙坠地,朝照镜潭上伫立着的黑衣僧人冲去。

    慈舟抬起头,看着蜿蜒游走而来的龙子殿下,凶狂气势有如烈火焚烧,却因下巴粉碎性骨折,无法自如开合,而显得有些莫名滑稽,忍不住微微一笑。

    “善哉,善哉!龙子殿下,竟然也急了!”

    话音未落,慈舟合十在胸前的双手,臂弯里突然多出九环锡杖,横放着,散发出淡淡的琉璃佛光。

    这件佛宝甫一出现,大骊鱼伯的目光顿时为之所夺,死亡的恐惧瞬间涌现心头,尽管失去骊珠,恐怕会少了三成本命精元,连带着龙性本源都会动摇,可是在死亡面前,又算得了什么。

    这位如流星坠地的龙子殿下,不惜一切代价,以莫大的法力抽取周围水汽,凭空生成朵朵浮云,一口气冲破了十二重,才硬生生地停住坠落的去势,累地龙睛都翻白了。

    慈舟眼看着骊龙紧急刹车,如同双轮马车般大的头颅,距离九环锡杖仅有一丈之遥,却还是及时地停住,没有往鬼门关上撞来,不由地暗叹:“鹰愁涧的龙子殿下,毕竟是有些气数的,竟然在紧要关头,收地住心猿,栓地紧意马,恐怕此番因缘也到头了。”

    话说回来,大骊鱼伯若非苦闷多年,嘴里淡出个鸟来,馋着吃一遭血食,也不会因天山龙马流汗入暗河,勾起其腹中的馋虫,而犯禁出了照镜潭。

    换做其他人,鹰愁涧的龙子殿下或许就得手了,偏偏他遇上了不按牌理出牌的破戒僧慈舟,接连遭了慈舟师徒的毒手,兜头打了他一个措手不及,才会沦落到如此下场。

    当然了,奇诡莫名的移墨禁制确有可能翻盘,可是遭不住慈舟显化在世金刚之身,区区龙气法域与左道之术结合的禁制,自然无法囚禁住业力深厚,擅长破界的破戒僧,从而导致大骊鱼伯一连串的失败。

    八风吹不动的水面上,龙子殿下乖乖地匍匐在照镜潭,藉着无处不在的水汽,悄悄地治愈被分海叉打坏,粉碎性骨折的下巴,他的目光一瞬不瞬地盯着对手,却丝毫不敢大意,仿佛被彻底打服的俘虏。

    至于慈舟此时显化出的在世金刚之身,已被他停下燃烧功德,而缓缓归于空无,尽管没了最大的依仗,可是双手合十捧起的九环锡杖,已有足够的威慑。

    朱刚鬣双手握紧神兵九齿钉耙,驾起一团妖气浓浓的黑风,与大师兄悟空缓缓地降到涧底,他可是被九环锡杖痛击过,送去阴曹地府一日游的际遇,明明知道师傅仗此威慑骊龙,却还是藏在四明石猴的身后,履水而行,不紧不慢地来到慈舟的身后。

    可惜,朱刚鬣的体形真可谓身宽体胖,瘦弱矮小的大师兄悟空,根本遮掩不住,也完全掩盖不了,如此鬼祟的行径,反而引起了慈舟的注意,只是好奇地瞥了一眼,就教悟能心惊胆颤不已,浑然忘记自己手中还有神兵九齿钉耙,可以以此一搏。

    慈舟师徒三人前后站定,大骊鱼伯即便暗中修复下巴,可以开合如意,还是不敢轻举妄动。随后,他就看见害苦了自己,具有微薄龙血的骏马,听到一声招呼,就迈开轻快的步子,从蛇盘山的山腰纵跃下来,迳自下了鹰愁涧,涉水来到黑衣僧人的身边,眼睛盯着他手中的骊珠,还温顺地挨挨蹭蹭。

    “恶心!这头得了我族一丝血脉的畜牲,竟然下作地卖乖……嗯,颇有我当年的风范!”

    大骊鱼伯起初还很是厌恶战胜者身边的豢兽,不过,当他想起自己的出身,就不免生出几分好感,以此说服自己,眼前发生的一切,都是前缘所定。

    慈舟温柔地抚摸着坐骑的鬣鬃,将自己凭本事破开禁制,强行夺取的骊珠,切断与龙子殿下联系,仿佛喂一把豆子予坐骑补充体力,送到天山龙马嘴边,任由它吞服下腹。

    片刻过后,这头具有一丝淡薄龙血的骏马,得到几乎同源的骊珠滋养,四蹄脚踝的后方,凭空生长出鱼鳍似的鬃毛,无风而动地轻轻摇摆着,就像是被潺潺流水温柔地拂过。

    天山龙马的不凡血脉渐渐转浓,得了其中蕴含骊龙三成本命真元的滋养,脊骨颗颗鼓起,发出一连串骨节爆鸣声,如上好的合浦珠走盘。

    一股源自骊珠的水墨真意,在通体雪白的身躯上,如神来之笔,肆意挥毫泼墨,落下朵朵墨色寒梅,灵动的水气弥漫开来,仿佛蓝田玉暖生云烟,牢牢地将其护住,形成一层随新变化的护罩。

    大骊鱼伯亲眼目睹这一幕,不仅头垂地更低,还忍不住长吁短叹,发泄着心中的郁郁之气,显然很是不忿,却因为打不过对方,不得不认怂。

    慈舟知道这位龙子殿下心里很是不爽,不给他解开这个结,日后不免成了仇敌,便温言细语地开导道。

    “善哉,善哉!一饮一啄,都是前定。龙子殿下也是龙马出身,得了莫大的机缘,才有今日的地位。只是,近来不修功德,难免被天所嫉,才藉由我等之手,造成人劫,与你一个报应。如今,暂时割舍了骊珠,被我等用来提携族中后辈,你也莫要难过,不过是藉此点化,待会还会物归原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