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家人不打诳语!贫僧实为武道宗师,举手抬足之间都可杀人,门下弟子皆有神兵利器傍身。唯独是你,区区一介无名小卒,出身根脚乃狐族,又是借女溺泉免去化形之劫,信不信走出西凉国,就会有天雷从天而降,将你殛成焦粉。”

    梦子坤听了这话,猛然想起族长所言,不由地现出本来面目,一对又软又多毛的狐狸耳朵,耷拉着贴在头上,屁股后面狐狸尾巴拱起衣裙一角,腋下还散发出狐媚的体香。

    “我……我……我精通巫族祭祀之要,转修古神道,沟通上古青丘国天狐夫人,得其香法精髓,炼成二十三种奇香。譬如追索目标行迹的追踪香,治愈烧烫伤的冷梅香,唤起无数尸体,转成活尸的返魂香,还有这种勾魂香!”

    说到这里,狐女的信心又回来了,狐狸耳朵、狐狸尾巴统统收起来,随手捧出一个拳头大的香炉,掐决、念咒,好一番折腾,才令香炉生发出淡淡的灰色烟气。

    慈舟注意到,灰烟自香炉缝隙里透出,氤氲弥漫,就自具灵性,如云卷云舒般的反复横移,迳自钻向附近的山林里。

    一只饿吃松子,渴饮山泉水的“松鸡”,被灰烟钻进鼻孔里,眼皮顿时耷拉下来,怒张的翅膀收敛复位,整只鸡竟然腾空而起,一脸神情迷醉,被灰烟拖曳出低矮的灌木丛,从离地一尺二分高的“低空”飞过,直到他的脚下,才轻轻放倒。

    “不错的香法,高于旁门左道之江湖流术,而近乎于道。其中,若有临空摄物之秘要,也有勾魂夺魄之精华。更难得的是,此香烟毫无威胁,就连山林里最胆小的松鸡都能欺瞒过,其它的飞禽走兽,贫僧估计没有一个逃得脱。”

    话音刚落,狐女掐指戟点几下,又有一股灰烟曲折横移而去,瞄住一头肋下生膜的飞鼠,聚散无定的烟头,猛然化作一个挠痒痒的把子手,也是五指在上,轻轻勾动食指,就将其瞬间俘获。

    盛产五灵脂的飞鼠,原本谨小慎微,周边稍微有点风吹草动,立马逃之夭夭,可是现如今它中了勾魂香,眼皮重地缓缓合上,一脸沉醉其中的出神姿态,仿佛被无形的套索抓住,一路牵引着横渡虚空,迳自往慈舟怀里掉落。

    刚刚回过神来,它就发现自己被这位黑衣僧人拿捏住后颈的韧皮,根本动弹不得,不由地呲牙咧嘴,扮出各种狞恶的形象,却根本一点用都没有。

    朱刚鬣最擅长察言观色,看见师傅面露笑意,赶紧上前大拍马屁:“狐女天资过人,所炼香法颇有看头,似乎也有点用处。当然了,最终还是师傅您把关,想必不会让子坤妹妹乘兴而来,失望而归罢。”

    慈舟讶然失笑,看了二弟子一眼,轻轻摇摇头:“女溺泉助其蜕形化人,免除了一重天劫考验,便有瑕疵和不完美。如今,尚有凤栖城天罗法网护持着,一旦出了西凉国疆域,必遭反噬。”

    谁知狐女使劲搓了搓手,赧颜道:“慈舟大师在上,容我仔细禀过……小女并非野狐出身,而是青丘国九尾狐王一条尾巴转世,乃是天生的灵狐,未曾有胎中之谜,如此方能记起上古祭祀之仪轨,甚至梦回故土家园,一点点沟通冥冥之中的本族神圣,才得了天狐殿下的香法精要之一二。故而,小女并未借用巫毒泉化成人形,而是全凭自家本事,熬过化形之劫。”

    打脸来地如此之快,教慈舟也一时无话可说,他沉吟片刻后,又看了二弟子一眼,估摸着狐女入此队伍,并非记载在云栈预言中,只是朱刚鬣的色心又动了。

    “幕后黑手在凤栖城摆了我一道,用前世深爱之人试我初心,被我设计往后延迟些日子,月婵也是默契配合,还顺利达成借兵之战略目标。结果,这头狐女就出现了,偏偏还是专修古神道的香法,实在是一记暗手,埋在身边左右的炸弹,不知道什么时候就爆了。”

    蓦然间,慈舟想起方才朱刚鬣说过的话,笑道:“狐女最后进入护法八部众里,显然是得了大职正果,而且还是神职最多的乾闼婆,乃是所谓的香神、乐神、酒神和幻行师。现如今,勉强够上香神的位分,其余三种本事,最好还在是西凉国里多多磨练,如此方能有所成就。”

    沉默许久的悟空也是这般想法:“师傅所言甚是,你在西凉国中,有柱国将军为靠山,等闲资源简直唾手可得,跟上我们踏血西行,就有生命不测的危险,实在是不智之举。换做是我,两权相害取其轻,我宁可留下。”

    话音刚落,慈舟注意到,狐女脸上露出迷茫的神色,立即明悟过来,提起九环锡杖,用力地拄在地上。

    只听“叮……当啷”一串脆响,梵音悠扬,瞬间击穿狐女的迷惘,令她清醒过来,讶然道:“失魂引?我竟然中了自己所炼奇香,怎会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