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好了,就是伤风,好的快。”乐闲一边在阳台浇花一边给祝女士打电话。

    阳台上一溜儿十几盆多肉和月季都是李执买回来,他确实信守承诺,每天早出晚归不让乐闲看见,连这些花都是夜里搬去阳台的,乐闲一早看见还以为做梦。

    “你不是二十多时候了,得注意着点儿,别太贪凉了。”

    乐闲含笑应着,拿抹布一个个擦干净花盆。

    “上回忘跟你说了,乐聪离婚了,就这个月离的。”祝女士感叹着说,“这不造孽吗?你说好好日子不好好过,非得离婚。你老婶儿前天跟咱家哭的,我都替她揪心。你说她也三十了,怎么还这么不着调。”

    乐聪是乐闲小叔家的女儿,她俩年纪相仿,小时候经常一块儿玩儿,现在乐聪在老家当初中老师,生活很安逸舒服。

    离婚两个字击中乐闲某个穴位,她动作渐渐停下,揪着抹布上的线头,干干巴巴地说,“她也这么大了,肯定有她的道理。”

    “那有啥道理也不能离婚啊,这婚是好离的吗?再说那女婿也稳稳当当一人,你老婶儿现在天天在家哭。”

    祝女士叹口气,“其实也不能都怪她,她这几年也看了不少大夫,都没辙,我琢磨着她是不想耽误女婿要孩子。”

    孩子这两个字劈在乐闲神经上,她忍不住说,“俩人过日子又不是非得有孩子,我也没孩子呀,这么说……”

    祝女士赶紧打断她的话,“那能一样吗?你俩是不想要,那跟不能要是两码事儿。”紧接着就是这么多年的老调重弹,“你说你们要是有个孩子多好,我跟你爸都能给你带着,到时候你老了也有靠。”

    乐闲也拿丁克的说法搬出来,跟她妈逗咳嗽。祝女士对这么个大主意包没辙,远在沪海打都打不着,最后想起来跟她说,“你认识年轻人多,你看有合适的就帮乐聪说说,你老婶儿都愁死了,说二婚带孩子的也成。”

    乐闲说行,有合适的就给介绍。

    挂了电话,乐闲顺墙滑坐在地上,抱着头窝在角落。

    孩子,要是有个孩子多好啊。

    她和李执最开始不是丁克,这么多年没孩子,是因为她不能生。

    乐闲二十八岁退出公司就是为了专心备孕,但一年都没怀上,去医院检查才知道她先天子宫发育不良,很难怀孕。

    或者说,根本不可能怀孕。

    她对此早有预感,她有一个姑姑就是终生未育,堂妹也为此延医问药至今。但结果真的出来时,她还是天塌地陷日月无光。

    她在二十八岁之前规划的人生,会有两个可爱的孩子晚上缠着她讲睡前故事,一家四口周末去海边捡贝壳,她带他们回她老家穿花棉袄,她在备孕期间系统学习了早教和儿童心理学,对培养好孩子充满信心。

    学区房都买好了。

    就差一个孩子。

    医院走廊白炽灯见证很多个“乐闲”,在她前面领结果的一对夫妇,男方看见结果直接就说了离婚。乐闲坐在冰冷的长椅上,跟李执说:“我们离婚吧,我生不了孩子。”

    “我们的基因没有多高贵,不存在什么非延续不可的必要性。”李执捧着她哭花的脸斩钉截铁地,“我不要孩子,我只要你。”

    那天在医院里乐闲抱着李执脖子哭得撕心裂肺,她觉得自己上辈子拯救银河系才能嫁给这样一个男人,此后更是对李执死心塌地,为他做什么都甘之如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