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今年的隆冬比往年来得更早一些,愈往北行,天气愈冷。凌晨的时候,天上又飘起了茫茫大雪,地上积雪齐膝,让人行走之间颇为不利。

    连续赶了十余日的路后,宇文无敌显得异常疲惫,恨恨的看了一眼背后那不紧不慢的跟着的身影。眼光一扫间,心中却是陡然一凛,本来的那点逃跑的心思马上打消了。

    只见在一望无际的林海雪原上,人烟邈缈。在他们走过的雪地上却除了他自己的足迹外,那里能够寻到第二个人的足迹。

    “踏雪无痕!”宇文无敌心中凛然,脸上也露出悚然动容之色。不过眼中却有一闪而逝的阴霾。他的表情有三分真实。却有七分是故意而为之。他知道在这个时候若是表现的镇静的话,反而更加惹人怀疑,倒不如适当的流露出震撼。

    宇文无敌心中冷笑,淡淡的说:“前方便是丹阳城,过了丹阳,再乘船下九江,在竟陵郡西南方,就可寻到飞马牧场。”这句话半真半假,真的是后面半句,假的却是前方其实是阳武。宇文无敌从这几日的试探中,已经大致知道原随云对这些一窍不通,而且若是真的将他引往飞马牧场的话,那与找死无异。

    原随云深深的注视着宇文无敌,清澈的瞳孔中映出他的身影。忽然笑道:“哦,原来前面竟是丹阳,我尚以为是阳武郡呢?”

    宇文无敌心中大惊,难道他已经识破了我的策略?虽是极力压抑,脸上却仍然微不可察的露出一抹惊色。原随云淡淡一笑,率先走在前面。

    虽然看起来已经离城市不远,却依然发费了不少时间。

    临近中午的时候,大雪终于停了下来,天地一片孤寂,偶尔传来狼嗥兽嘶,听得人毛骨悚然。他们由山野切入往阳武的官道上,只见路上满是逃难离开阳武的人群,人车争道,哭声震天,教人既凄酸又心慌意乱。宇文无敌脸色一变,急忙寻了一个逃亡的难民问明原因。才知李密攻陷黎阳仓,王世充率大军往救,为李密所败。李密招降了大批隋室兵将,声势大盛,正要进军阳武,故附近居民纷纷弃家逃亡。听后脸色更加的深沉。

    进了阳武城,暂且寻了间客栈住下。宇文无敌皱眉道:“我们要绕道去竟陵,最好坐船,怎都好过走路。只是附近的码头都被一些大的帮派和各大势力把持,监管的极其严厉。想要弄到一条空船,很不容易。”

    原随云‘看’着宇文无敌,忽然笑了:“宇文兄看起来怎么比在下还要着急,不明就里的人或许还会认为要去飞马牧场的是宇文兄而非在下呢?”

    宇文无敌闻言只是冷冷道:“我只不过是想早日将阁下带到竟陵而已,难道你害怕了么?”

    原随云哑然失笑,道:“宇文兄何必如此生气,在下不过是句玩笑话而已。不过虽然码头上不好雇到船只,但想必以你宇文阀的势力,这点事情却还是能够作成的。”

    宇文无敌傲然道:“虽然丹阳并非我宇文阀势力所在,但若是只想要弄到一条船,却也是轻而易举之事。”

    原随云道:“既然如此,宇文兄为何还不去?”

    宇文无敌讶然道:“你竟叫我去,难道你就不怕我乘机跑了么?”

    原随云淡淡一笑,道:“宇文兄若是有把握能够从在下的手上跑掉,可尽管一试。”他笑得虽淡漠,声音也压得很低,却带着种逼人的傲气。

    宇文无敌凝注着他,好似才刚认识这个人一般,怔了半晌才缓缓叹了一口气:“我宇文无敌向来自负,就算三翻两次败在阁下手上,却也未必心服,可是现在却不得不写一个服字,我不如你。”声音中却带着尊敬的意味,说着,转身向外走去。

    慢慢的,窗外的大雪又开始从天而降。黄昏时分,一辆马车停在客栈外。架车的却是宇文无敌,驱车直出城门,来到城外通济渠旁的大码头处,领着原随云坐上小艇,不片晌来到泊在河心一艘五帆巨舟旁。

    才登上甲板,一仆役打扮的人笑容可掬的迎上来,低声道:“一切已经按您的吩咐准备好了,少时这便会开船!”宇文无敌道:“下去吧,不要惹人怀疑。”

    “是!”那仆役恭敬的退了下去,宇文无敌看着他的背影,眼中闪过一抹杀机,这人已经在原随云面前露个面了,除了杀掉别无他法。

    原随云轻轻一叹,他本就是不世枭雄,那里会看不出宇文无敌的心思,而且若是由他来做的话,就算这个仆役没有露面,也依然要除去,否则难保万无一失。

    宇文无敌领着原随云向船舱内走去,舱内***通明,还燃著了火炉,温暖如春,舱中居然还摆开了一桌丰盛的酒席,比起外面的刺骨寒风,无疑是天壤之别。

    宇文无敌这才道:“这艘船本是巴陵帮的船,据说这躺要送什么秘密的人物下九江,巴陵帮内也有不少我们宇文阀的人所以才能知道,只是仓促之下,我也没有办法查出来具体是谁,我们现在所处的地方是船上堆放货物的角落,只要小心一点,决不虑被人发现。”

    原随云轻轻点头,心中也有了些须满意。若非这小子爱耍一些小聪明的话,倒也算得上一些人物。忽的一怔,宇文无敌此时的谨慎表现与大异于平常,竟是在拌猪吃老虎,那他又是在做给谁看,难道宇文阀内部也并非是一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