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次葛轻小考成绩有所提升,流离就带着她去见裴绪。一来二去,葛轻慢慢变得大胆起来,从学校里最近传了个吓人的鬼故事,到她看了裴绪和崔芯的网剧后写了篇洋洋洒洒的一万字观后感,什么都能信手拈来从记忆里找出来跟裴绪说。

    裴绪每每扭过头用阴恻恻的目光看着流离,都好像是在问她:“这人到底是谁?”

    流离就用目光拽拽地还回去:“是你粉丝你衣食父母你头上青天!”

    鲁灏眼看着一个小丫头好不容易走了,如今又来一个小丫头勾引裴绪,气得对流离道:“我就知道只要是跟你沾边的,肯定都没安好心!姑奶奶,裴绪刚爬到山顶,椅子还没坐热呢,你别把他一脚踢下去行不行!”

    流离安慰他:“你放心,不会有消息传出去的。再说了,裴绪都二十六岁了,你不让他交女朋友,难道要让他交男朋友?葛轻又年轻又貌美,肤白腰细大长腿,搁里就是妥妥的霸道总裁小娇妻啊,跟裴绪十分般配,你有什么不满意的?”

    鲁灏越听越抓狂:“你果然是憋着招要给我们家裴绪找女朋友呢!我告诉你,世界上没有不透风的墙,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你拿什么保证这事不会被人发现?你也是内行人,难道不知道对男演员来说,一旦有了另一半就能立刻失去一半的事业!要想红得久,位置坐得稳,必须放弃掉一些东西。美食舍得下,自由舍得下,随心而论舍得下,怎么爱情就不能舍下?他要是有生理需求,我有的是嘴严的姑娘给他享用。可女朋友,绝不能有!你不能因为自己不喜欢裴绪,就自作主张来给他牵别的线!危机公关做一次也就算了,再有个第二次,观众不烦,我自己都烦了。”

    鲁灏气势汹汹地走进屋里,到了葛轻面前换成一张笑脸,借口说裴绪待会儿还有工作,轻声细气地把她请走了。

    葛轻颇有些恋恋不舍,一步三回头地去看裴绪。

    流离无所谓道:“没关系,等你下次考进年纪前三,我还带你来看他。”

    葛轻脸上又由衷地笑起来,带着流离蹦蹦跳跳地回家,请她去家里吃晚饭。

    近来因为葛轻成绩突飞猛进,从原来能考省重点变成能考全国重点,喜得葛父天天笑逐颜开,一迭声地夸她有出息。

    方后妈的脸色却是不太好,前几年她还能做出个好后妈的慈母样来,后来自己的女儿出世,心不由自主地就偏了。亲生女儿的成绩一塌糊涂,前人女儿的成绩却长势喜人,她怎能甘心,饭桌上就不轻不痒地刺了她几句,说今天给她整理房间时看见她电脑上有某个网站的浏览痕迹,劝她把心收一收,别再看那些乱七八糟不干净的东西了,女孩子看了不好。

    葛父脸上的笑立刻消失了,手里拿着筷子悬在碗口上,一动不动。半晌把筷子往桌上一搁,气沉丹田刚要说什么,却是被流离截了胡。

    “阿姨果然是心细,只是记性不太好。”流离笑眯眯地抬头看着葛轻的后母:“葛轻已经满十八了,她看什么还需要经过你的同意吗?生你没生她,管你倒是管得挺宽。”

    方后妈嘴角抽搐了两下,直起身道:“这是什么话,在我们大人眼里,孩子可不永远都是孩子吗。再说了,我是没生过她,可这些年来,我时时刻刻拿她当亲女儿一样养啊。”掀起围裙擦了擦眼泪,扭头看着葛父,一脸委屈:“孩她爸,你们要是嫌我做得还不够好就直说,何必夹枪带棒的呢。”

    葛父的脸色已经十分难看,手拍了拍她的后背,安慰了几句。他不能瞪流离,就只能瞪了瞪自己的女儿,刚要说话,又被流离截了胡。

    “阿姨这话更奇怪了,孩子在大人眼里确实永远都是孩子,可就能一辈子指手画脚,管东管西的吗。你不经过允许私自查看葛轻电脑,这已经侵犯了她的隐私权,现在又说她在看不干净的东西。你所说的不干净的东西,无非就是几本尺度略微大了那么一点点的而已。我却不知阿姨竟然活在封建时代里,只是你怎么活都无所谓,却是苦了葛轻,连看几本书都不得自由,被侵犯了隐私权不说,还要坐在这里听你的批斗。”

    方后妈听得目瞪口呆,已经一句话都不知道要怎么说了。她只能从眼里挤出几滴泪来,想找葛父给自己做主。

    葛父却略略站起了身,把椅子往葛轻那边移了移,拾起筷子给她夹了一块肉,说:“多吃点,明天还要早起上学呢。”

    葛轻噙着泪一笑,埋头扒饭。

    流离亦给她夹了些菜,说道:“没错,一定要吃好,吃饱了才有力气读书,书读得好了才能有资本自由自在地活着,想看什么就看什么。”

    方后妈的脸色慢慢憋成了猪肝色。

    又过两月,葛轻走进了高考考场。

    前一晚方后妈还想把她准考证藏起来,被流离施法让葛父看见了。葛父走过来一把夺过准考证,当时没说什么,可看着方后妈的眼睛里已经多了些厌恶和不信任。

    这一刻他才终于明白,这些年自己女儿过得有多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