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衣卫早就发现建奴已经到了尸山处,正围着那恐怖的京观转悠呢。不过,尸山在射程之外,锦衣卫只是冷眼旁观,并没有做无谓的攻击。

    良久,见到一个穿得跟孝子一样的家伙,举着哭丧棒向他们走来——杨燕馁那厮把建奴带来的白布差不多都折腾完了,白旗就未免小了一点,看起来就像是出殡时孝子使用的哭丧棒。

    众人不解其意,询问朱由诚应该如何处理。

    朱由诚举起望远镜仔细观察了一阵,叹了一口气,道:“怕又是建奴造的孽呀。建奴荼毒辽东已久,现在辽东是户户皆戴孝,处处有哭声啊。放他过来吧,虽然他是被建奴逼着过来劝降的,但终归是汉人,救得一人算一人吧。”

    杨燕馁提心吊胆地走过来,速度挺慢的,六百步的距离,他走了足足有一刻钟。建奴和锦衣卫几乎是同时打了个哈欠,恨不得给那家伙一箭,让他跑快点。在这一点上,建奴和锦衣卫倒是“英雄”所见略同啊。

    杨燕馁走到城墙的大门处,提气大喊道:“大清国特使杨燕馁求见觉华岛守将。”

    觉华岛守将原本是都指挥使王锡斧,但自从朱由诚登岛之后,所有人都以他马首是瞻,视他为守将。将士们自然而然地把这一消息报告给朱由诚,没有人想起躲在海边,准备随时登上海船的王锡斧。

    听到杨燕馁的话,朱由诚的脸色微变,想不到竟然放了一个汉奸过来,有心不见,但人已经来了,那就干脆见上一面好了。顺便问问奴儿哈蚩来了没有。

    城墙上的城门缓缓地往右边滑去,露出一个仅容一人进出的门缝。

    奴儿哈蚩见到城门这样打开,不由地目瞪口呆。他这一辈子东征西讨,见过不少城门。有千斤闸绞起的直上直下的大门,有吊桥、城门合二为一的大门,有对开式的大门,就是没有见过平移式的大门。

    他一指大门,道:“看见没有,光这一扇大门就看出守将不凡。这么矮的城墙,一般人只想到做对开式的大门,但那种大门的防御性太差。只要进去一匹马,大门必然洞开。但这种新式大门,大门藏在城墙里,即使开了一条缝,一次也只能容一个人过去,不剿灭城门守军,根本无法夺得城门。本来城门沉重,想从侧面打开,非常困难。但现在是冬天,地面有冰。很滑,在冰上推拉门就容易多了。”

    奴儿哈蚩不是木匠,不知道朱由诚为了这道城门花费了多少心思。直接把门架上冰上是开不了门了。因为在门的压力下,冰面会融化,可是天气太冷,随化随冻,门就会冻死在冰面上,动也动不了。为了解决这个问题,他把觉华岛守军中的木匠调来,做了一条木质轨道,又在城门上面做了好些轮子。这才使城门易开易合。别看城门是用无数百姓的木门随意钉成的,但其科技含量一点都不比其他大型城池的城门的科技含量低。

    杨燕馁见了这种城门艳羡不已。不过他想起自己是天命汗的特使,不能显出没见过世面的样子。便昂首挺胸地走进城墙里面。

    可是进了城门,他真的傻了,眼前的锦衣卫衣甲鲜明,让他目不暇接。锦衣卫的盔甲和其他明军的盔甲完全不一样,明军的棉甲一般以红色为主,而锦衣卫是皇上的亲军,盔甲是金色的,把人的眼睛都晃花了。

    杨燕馁就这样带着一副土包子的表情被领到朱由诚的面前。

    站在朱由诚的是帅帐里,他才注意到明军的主将居然是一个十五六岁的翩翩美少年,面容稚嫩,不由暗自心惊,果然是人不可貌相,谁知道这个貌若处子的少年郎居然是杀星转世,两座尸山都出自他的手笔。

    杨燕馁最为自豪的就是他的容貌,的确,在一群粗鄙如野人般的建奴里面,他是一等一的美男子,但在朱由诚这样的大明俊才面,他不由地自惭形秽。不过他想到自己是奴儿哈蚩的特使,不能在明军面前弱了气势,便把头上缠着的白布解了下来,然后把那根猪尾巴般的辫子正了正,放在后面。

    朱由诚见到建奴的辫子,心里一阵恶心,不由把头转了过去。他担心自己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忍不住砍了这家伙。他很奇怪,建奴的审美观怎么会扭曲到这种程度。后世无数的电视剧,不管是请了颜值多高的演员来演,总觉得那扮相要多难看有多难看。世人常说民|国女人穿旗袍好看,不过女子的旗袍根本与建奴服饰无关,而且朱由诚也不觉得有多美,要是换上大明衣冠,女子更加妩媚。

    杨燕馁却会错了意,以为自己把丑陋的辫子露出来,王八之气就侧漏了,眼前这位金甲将军被自己震住,连目光都不敢于他相接。他洋洋得意地说道:“这位将军请了。大清国天命汗托我告诉你,他看上你了。只要你归顺大清,好处大大的有。首先,大清八旗中,除掉天命汗掌管的正黄旗之外,其他的七个旗,像什么正白、正红、正蓝、镶黄、镶白、镶红、镶蓝,你可以任选一旗,担任旗主。第二,你将是大清国第一位汉人王爷。第三,你可以挑选天命汗的亲闺女,也就是固伦公主为妻。”

    金冠的手握紧了刀柄,建奴开出的条件实在太优厚了——建奴的所有人员都分置于八旗之中,旗主手握军事、民政大权,除了奴儿哈蚩,旗主的身份是最为尊贵的。虽然朱由诚在大明朝也是一言九鼎,但毕竟只是个四品官,难免不会动心。他下定决心,只要朱由诚动摇,拼着被朱由诚的亲兵斩杀分尸,他也要把朱由诚干掉。朱由诚的军事才能他已经见识过了,绝对不能让他投降建奴,否则大明就危险了。

    朱由诚一声轻笑,道:“你知道本官叫什么名字吗?告诉你,本官姓朱名由诚。那你又知不知道大明天子叫什么名字呢?不妨告诉你,天子的尊讳是朱由校。听出什么来了吗?不错,我是当今天子的弟弟,只因为要帮天子扫平海内,澄清玉宇,所以暂时没有封王。我放着一个妥妥的大明亲王不要,跑到建州那种鸟不拉屎的地方,当野蛮人的酋长,我就是摔坏了头,也不会做那种傻事。”

    锦衣卫们都齐声笑了起来。对于朱由诚的未来,他们或多或少都知道一些,但今天由朱由诚亲口说出来,他们心里更有底了,跟着天子的弟弟混,这前程还小得了吗?金冠松开了握着腰刀的手,朱由诚的武艺他不是没有领教过,当时被他连摔两次,连还手之力都没有,真想杀他,恐怕不是件容易的事。

    杨燕馁目瞪口呆,劝降劝到大明皇帝的弟弟头上,看来这回是糟之糕也。

    等大家笑声渐歇,朱由诚突然问道:“建奴来了多少人马?”

    杨燕馁正在错愕,没有防备,不知不觉就把实话说出来了:“五万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