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编辑的信那里得到了启示,凡妮莎就好像突然找到了人生的导向标。

    不可否认,人总是会下意识忽略自己已拥有的东西,甚至将其弃之如敝。与此形成鲜明对比的便是,人又会肆意夸大他人所有——生活在现代却又偏偏艳羡着过去的荣光,生活在此国又羡慕彼国,拥有漂亮的学历和容貌、又转而羡慕他人的健康……

    她过去隔着网线,欣赏过去维多利亚的风情,维多利亚人也未尝不会隔着薄薄的纸张,迷醉于未来的文明。

    凡妮莎想通了,她决心改变一二——尤其是自己的写作思想和观念。

    她要在这个世界的纸张上重现未来!

    正义的、不正的、善良的、丑陋的、文明的、野蛮的……她统统都要表现出来。

    未来不是乌托邦,却也并非地狱。

    当下——维多利亚也必然如此。

    白色的纸张摊开在书桌上,凡妮莎拉开椅子,拿起笔,奋笔疾书。

    艾米莉见状,露出隐秘的微笑,她转身离开,轻轻地挂上门,没有发出半点声响。

    从小时候便开始创作的艾米莉深知,她的小妹妹有倾诉的欲望了。而这份欲望或许会无疾而终,或许会结出虽完整却不大漂亮的花朵……但她总归是开始了。

    凡妮莎并没有察觉到艾米莉的离去,或者说,她已经无心去关注他人了。

    凡妮莎全身心地投注到写作中。

    凡妮莎并没有严格按照编辑的建议来——她的理智告诉她,那样的确会得到不错的结果,可她的情感却拼命拉住理智的缰绳,让前者停下来,仔细考虑考虑她的心、考虑考虑她长久的将来。

    写致富必然是条长远的路。凡妮莎的本心虽说只是为了挣钱,可倘若全然没有热爱,只有钱恐怕也难以坚持下去。

    至少对她是这样的。

    写不喜欢的东西能赚一时的钱,却终究会被她放弃。

    凡妮莎想写什么?

    在众多元素中,她当然最想写虚拟神经世界,可神经世界与人工智能息息相关,而互联网——即使只算人工智能的概念,那也至少得等到图灵的诞生。

    可这时候不过19世纪中期,图灵的爷爷搞不好刚刚呱呱坠地,20年过后,剑桥会多一位风流却聪颖的学生,他搞大了女同学的肚子、好在人品倒也没渣到天怒人怨的地方,他和女同学结婚、生子,有了儿孙们,然后在众多孙辈中实行社达政策,选出其中的卷王,那必然就是幼年的图灵。

    如此,再一番等待——喂!这时间是不是太长了!

    在平均寿命仅仅只有30多岁的维多利亚时代,凡妮莎总觉得那时候她差不多已然半截身子入土了。

    如此之长的时间跨度不仅仅意味着时间,同样也意味着人们的接受程度。

    有句俗话说得好,超出世人半步的是天才,而超出一步,便是疯子。

    被当作疯子对待的先锋文学家也不少——譬如说洛夫克拉夫特被百年后的克系爱好者称为爱手艺大师,可他年轻时可没什么好待遇,许多人把他当作精神病患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