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惊闻母亲病重,奴婢求爷开恩,允奴婢告假几日,归家侍疾。”

    宋楚平眸光暗了暗,垂眼瞧着她头顶的发髻,只觉得眼前这个请安,似比前几次更真情切意。

    可他分明记得卫钟汇报时,道她入府三月有余,从未告假过一日。

    此次告假,面上瞧,确是情有可原。

    但下毒案案发没几日,她便按捺不住,急着要出府?焉知是不是趁机与人暗中碰面,密谋毒计?

    这个时机,未免也太过凑巧了些。

    他心中猜疑,嘴上却道,“既如此,你去库房支三只山参,再让在府中随侍的张太医,随你一齐前往便是。也算是全了你上次护驾有功。”

    原以为他又会冷面相对,没料到这次居然想得如此周全。温萦柔感激涕零,她深呼吸一口,“王爷大恩,奴婢铭记在心,奴婢这就去收拾行装,准备启程。”

    说罢,急步退回了院中。

    待门后没声响了,宋楚平从鹤氅下,伸出背在身后的右手,往半空中打了个手势。

    摄政王府的屋檐上,快到以肉眼快瞧不见的速度,跳下来一个衣襟上绣着鱼尾的青衣暗卫,跪匐在他身前。

    他恢复了冷若寒光的面容,眼中幽光一闪,“递话去给张居,让他好好瞧仔细了,她母亲这疾,到底是日积月累下来的,还是用了什么法子,突如其来想要调虎离山的。”

    “派几个好手跟着,若有异动,及时上报,切勿打草惊蛇。”

    那暗卫得了令,不发一语,只点头示意,紧后又顺着风攀上了屋檐,随风消逝了。

    “汪汪汪~”

    未时三刻,田柳村村口,驰来了辆别致的小马车,引得路旁的大黄狗一阵犬吠。

    丫鬟芸角掀起窗帷的一角,探头朝外瞧了一眼,车道两侧的房屋大多是断壁残垣,往来的行人面黄肌瘦,衣衫褴褛,路面上还躺倒了两个醉汉,耸耸鼻头,还能闻见股酸臭气味……

    芸角不经意地皱了皱眉头,对身侧着绸缎,楚楚可人的女子道,“小姐,您如今不姓温,已姓于了。堂堂永春侯府的千金贵女,怎可降贵纡尊,来这种破落地儿。”

    “就算您还顾惜着温家人,大可以将银子托人送来,何苦亲自跑一趟。”

    芸角语中暗含的抱怨,于斐玉也听出来了,可她并未训斥,只柔声道,“那些陈年旧事已经都过去了,况且这十六年来,温家人到底未曾亏待我,怎可敷衍了事。”

    芸角撇撇嘴角,“您倒是心疼他们,可全府上下,有哪个能心疼心疼您?”

    “府中的大小主子,因为您出身乡野处处排挤也就罢了,就连您的生母莲姨娘,如今听闻了温文氏病重,生怕温萦柔受拖累,受委屈似的,卖了那么多钗环,巴巴凑了银子让您一齐送来。”

    芸角垫了垫手中分量不轻的包裹,又道,“按理说,这些银钱就该花在您身上,给一个外人做什么。”

    “那小贱人替您在侯府锦衣玉食活了十六年,如今离开了,还能剜出莲姨娘的一块血肉,真真是可恨!不过是念着莲姨娘生她养她一场…”

    “住嘴!”于斐玉见她越说越过分,这才蹙眉打断了她的话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