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个子的男人始终坐在他的草席上,他望着打开的铁门,嘴唇微微颤抖,但身体没动。

    郁飞尘并不强求,他举着灯,带另外五个人往前走。

    只见两旁的营房有的锁着门,有的只是虚掩,有的甚至铁门大开。里面被褥凌乱,仿佛刚刚还有人睡过。

    但所有人都离开或消失了。

    到了走廊的尽头,大门是往外开着的。这倒不意外,既然已经没有了俘虏,大门也就没了反锁的必要。

    走出大门后,夜雾扑面而来,前面是灰蒙蒙的高墙的影子。

    “我们现在在收容所正中间,”郁飞尘稍微抬手,指了指右边的方向,说,“那里还有几个营房,或许是妇女和孩子住的地方,我需要一个或两个人去那边。”

    没人说话,他们都看着他。

    郁飞尘补充道:“去那边的人需要在天亮前回到我们的营房,然后告诉我去那地方的详细路线,她们住在哪里,旁边有没有士兵值夜或者居住的地方。”

    仍然没人说话。

    遇到过许多不靠谱的雇主后,郁飞尘知道了一点,如果你要发号施令,那么发布的命令必须足够详细,因为谁都不知道去执行命令的人是聪明人还是傻瓜。

    他继续补充:“如果遇到危险,保护好自己。见到的所有东西都告诉我。一定要在天亮前回来。”

    沉默仍然在持续,直到一分钟后,那名金发的壮汉才开口说:“你真要带我们走?”

    看着他们犹疑又恐惧的目光——郁飞尘缓缓呼出一口气。他忽然反应过来,这些人并不是那些无条件信任并服从他的雇主或临时队友。他们是一个战争世界里,刚刚经历过非人遭遇的普通人。

    而他与他们,只不过是素昧平生的狱友而已。

    “这里到底是什么地方,为什么没有人?”大鼻子男人也开口了,说,“再说,我们逃出去,他们会追上来杀了我们。”

    “收集到足够的信息后,我会把方案告诉你们。”郁飞尘说,“到时候,你可以选择逃或不逃。”

    “我要逃,这里的日子就像牲口一样,”修士抓住了郁飞尘的胳膊,哆嗦着声音道,“我撑不过下一个白天了。”

    砖窑里一刻不停的繁重工作不是他这样一个只会读书、翻译和布祷的人能忍受的——他今天已经被打了一鞭子,再挨一鞭子,他就要没命了。

    逃,他一定要逃!

    然而仍然没人愿意离开大部队,白松张了张嘴,正要自告奋勇,忽然听金发壮汉道:“我去,我妈妈被带去了那边。”

    他看着郁飞尘:“前提是你确定真的要解救她们。”

    他们对视,郁飞尘缓缓点了点头。

    “我也去。”化学教员格洛德道,他的妻子也在那里。

    “我要去东南角找逃跑的路线,那边是个化工厂,”郁飞尘对他说,“或许你跟着我们,能帮上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