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了微信,金郁话更多了。

    王美丽早就料到。

    过去不是每天泡在Tinder,长的会间隔几个月才回,如此给金郁发挥的空间不大。但微信不同,不回消息,很难搪塞。

    Tinder聊天时,王美丽作为年长、经验多的好为人师之人,就他的请教之姿态,曾传授过他:面基后是否有下一约就是这一约的成绩。最好当场定下时间地点约会。

    情况显而易见,王美丽的太极功夫很不错,招式之下,搪塞得润物无声。

    金郁没感受到王美丽的搪塞,直男劲儿勇往直前,次日一大早拨通语音,“啊,头发沾了颜料,多吗?要剪头发?这么严重?要剪多短?额......我没有喜欢长头发!我就是问多短!我不是那个意思......你在哪里剪,我可以去找你吗?不行,我得来,我得解释!你误会我了!”他憋了好大股劲儿,心一横,“长发短发......我......都喜欢......”

    王美丽无法,调侃不成蚀把米,只得静坐家里等他。

    他不是本地人,借住大学同学家。

    金郁说自己有住下的打算,正在看房子。

    王美丽赶紧打住,没继续问工作如何,租哪里,要她帮忙吗?还有,为什么不在他的城市工作?

    她怕自己被这块热情的狗皮膏药黏上。

    她没问过他的家境,但也不难猜到,能养出这种见人就敞心扉的性格,多不会差到哪里去。这种乐天,白人多见,小黄人么,总归是情绪闭塞的忧郁族群,没事就生人勿近的高冷样。

    王美丽想着想着,脸沉下来。又想着想着,自觉好笑,傻乐起来。

    她回回都要栽在自己把握不住的男人身上,自虐式的享受这种为情所困的烦扰。她过去跟秦甦开过玩笑,称自己被下过相思降头。好友秦甦如被发掘,忙不迭应自己也是。结果屁嘞,还不是爱上块狗皮膏药。

    王美丽这一点倒是很坚信,她比秦甦还要难走入一段关系,很难给爱她的人回应。秦甦需要试错般地一次次走入正经关系,她则不然,她没有父母的压迫,没有关系的绑架,散漫地荡着,晃着,游离着。

    她过去以为自己是Lithromantic,还在社交网络上作为标签po出。后来Date了一位心理医生,这哥们儿边操边剖析,称这个词并无研究认证,只是网络词汇,而潜藏在其深处的,是对亲密关系的抗拒,以及应对的无能。

    技术不怎么样,倒是把她藏在坚硬铁壳下的缺乏安全感给戳得稀碎。当场操哭。真是该死的心理医生。

    她索性破罐破摔,在关系里拐很多弯,自设无数障碍,然后越挫越勇,让对方爱上自己,再蹬了他。

    隋唐很符合一个攻不破的城墙的预设。

    很适合她。她要的就是个不会爱上她的人——供她攀登,碑一样。

    有回跟男性朋友聊天,对方说不接吻是怕染病,戴.套不接吻,约起来比较放心。接吻肯定舒服,但心里还是有道坎儿,吻么,要跟女朋友接。

    渣男的纯情时刻,牢牢印在王美丽脑子里。她尊重他人的不接吻行为。可遇到个真不接吻的男人,友人的话循环播放。

    她想到,昨晚胡乱吻他唇周、摩擦微碴时,他洞深的眼神搅起的旋涡——他没避开脸,也没迎合吻。

    王美丽又好气又好笑,怎么?是熟客就妥协了?回头客就不一样了?陪同你经场婚变的脆弱,就亲近了?还是怒火中烧,犹豫要不要把她这个不知好歹的女人蹬下床?

    她可真喜欢琢磨这种时刻,又快乐又失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