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日夜晚很是清凉,本该漆黑的天空因有着弯月与星星,显得格外透彻明亮,致使那黑暗笼罩下暴露出来的恐惧软弱也能得到了许多安抚。

    楚府里头的灯笼全都点亮,挂在雕梁画柱的横梁之下随风摇曳,飞蛾扑火在窗下映照着影子舞动,与外头热闹的集市相比显得更加安静温馨。

    只有那些因风沙沙作响的树叶,似乎只在这个时候才有机会回忆往昔,也或者感叹今朝。

    食用晚膳过后,下人将残羹撤走换上沏好的六安瓜片茶,前院只剩下他们一家三口在前厅饮茶。

    平日里都是饮酒,楚家有专门的酒坊,喝到的酒自然是极品佳酿。然楚泊身体较虚,故而家人齐聚时,他们极少会品酒,只是举茶对饮。

    周围很静谧,即使没有人多言多语,嘴角扬起的笑容却没放下过,流淌在三人间的皆是温馨气氛。

    楚喝完了一杯茶水润喉,她将杯子放下,抬眸看向他们,出声打破了安静,“爹,二哥,明天早上我就要跟着简括进入军队了。”

    这个,才是她迈出计划的第一步。

    “简括这个人,你是何时安排好的。”楚太师这回也没有同以往般反对,只是问了个他挺感兴趣的问题。

    在京都这块地方,还没有什么能够逃得过他的耳目。但儿能走得过,且完美布局,看可谓是虎父无犬女。

    能在他的眼线内做到这一步,已经是实属不错了,要是给泊儿来安排设计,也许都没能如此完美无瑕。

    甚至他有种感觉,这只是女儿暴露出来的冰山一角。以她的能力和计划,部署自己的人进入朝廷,应该只是其中微不足道的一步。

    楚:“三年前。”

    楚泊闻言,有些诧异道:“三年前。”

    尔后他就是如沐春风的笑了笑,举起精致小巧的茶杯,语气有些活力打趣道:“小妹,二哥甘拜下风。”

    言罢他爽快一饮而尽,本该是豪放不羁的动作,然而放在沐浴飒飒月光下好似蒙尘的谪仙楚泊身上,就好像行云流水,如此自然惬意,赏心悦目。

    小妹如今才15岁,三年前12岁就能拥有这份远见和谋略,他自叹不如。

    “哈哈,不愧是老夫的女儿,甚好甚好。”楚太师倒是捋着胡子爽朗笑了,与往日慈爱目光不同,他这次是真正的认可。

    差别就在于,他不会再挡在前面护着宝贝女儿,而是放手让任由她飞翔,天大地大,自由自在。

    之前表现得如此不在意,可身为父亲,他又怎么会不担心。已经白发人送黑发人一次了,他不想再送第二次,不然百年之后要如何面对妻子。

    可是如今看来,雏鹰需要学会飞翔,老鹰会蹲在树枝上守着,却不能出手帮忙,这如同亲自折断了掌握天空的能力。

    楚笑了笑,接受爹的夸奖,但也没有骄傲,语气谦虚道:“不管是我,还是简括,都有做不好的地方,还需要历练。今天早上要不是阿爹帮忙,也许就会耽误行程了。”

    明明简括还要比她大五岁,但是以前辈的口气来说这句话,却没有违和感。

    楚太师满意她的不骄不躁,中肯道:“他还是不错的,只不过要对付朝堂的暗藏玄机,并不擅长罢了。”

    御人之术,各司其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