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子笑了笑,随手拎起来一张纸看了看,点点头,品评道:“字迹倒是千年如一日的银钩铁画,其实你一个女孩子家,更娟秀些才对。”

    “是。”我口不对心地回应。

    “但你大抵和大家闺秀沾不上什么边儿,还是银钩铁画吧。”夫子放下纸张,示意芷罗安排学堂的人将这有几分壮观的一车的纸张尽数搬到后院去烧火。

    我有些悲戚地看了看远去的小车,我抄了一个半月的成品,最后还是要归于灶坑,夫子是觉得这样烧出来的饭,带着一把辛酸泪,可以鞭策学生们奋发图强不要学我么?

    “你哥哥过来了,大抵是和你商谈如何处理天族那位的盛情了。”夫子指了指我身后不远处,便迈着四方步向后院饭堂走去。

    “阿玥!”我哥哥,灵族太子凌轩的声音带着几分沙哑,不似往日温和,约摸着也是在愁我那桩听起来无论如何都有几分荒唐的婚事。

    顺手拎过学堂门口的小茶壶,倒了一杯温茶水转身直接举到我哥面前,他倒是也不客气,接过来就一饮而尽。

    “苦了。”他皱了皱眉。

    “夫子的茶水,莫要计较。”我摆了摆手。

    “我是来告诉你,今晚除了那位太子,其余天族使臣便要到了,我们虽然不喜欢他们,但为全我灵族威名,面子上的事情还是要做到。父君的意思是今晚便要设宴,你切莫乱跑,在住处好好呆着。”凌轩道。

    我敏锐地捕捉到“今晚设宴”这一关键词,拽了拽我哥哥的衣袖,悄声问道:“这次看守我的有多少人?”

    凌轩瞬间睁大了眼睛,抓着我的手腕道:“你你你你你……你还想跑?是上一顿板子挨的轻了,还是罚抄太少了。”

    “我就是问问,哥你至于么。”我摇了摇头。

    “还不至于?你说说这数千年间,你策划了多少次出逃了?整整一百零八次,哪次不是满怀希望地冲出去,再狼狈不堪地被抓回来?醒醒吧我的妹妹,留在灵族,我们还能保护你,逃出去之后,我们便鞭长莫及。”凌轩道。

    “你们要保护我一辈子么?”我突然便有些伤感。“我并无强大灵力傍身,在本就不甚太平的六界,我不能一直活在你们的荫庇之下,我只是想要找回原本属于我的东西,你们究竟在害怕什么?”

    凌轩有一瞬间的愣怔,随后道:“你只需要知道,我绝不会害你就行了。”

    “你是不会害我,但我看不起这样的我自己。更保不齐哪天我想不通了,捅个天大的篓子出来,把命搭进去。”我语气冷淡,说完便绕过凌轩,径直向学堂大门走去。

    “今晚守卫大致三十人,均是高手,你不要硬碰硬,没有意义。”凌轩叹了一口气,说道。

    我背对着他笑了笑,果然,苦情戏每次都能骗到我这位一贯心软的哥哥。

    “多谢。”

    绞尽脑汁盘算了一个下午,夜色降临,远远的便听见鼓乐笙歌,想必天族那些高高在上的仙使们已经在和我哥哥推杯换盏,大谈数千年来两族的深厚友谊,并在你来我往中一方急着进入正题,另一方却顾左右而言他。

    让他们天族太子惦记了数千年的红颜祸水本公主,却在发愁如何能神不知鬼不觉撂倒门口那三十个人高马大的守卫。

    我哥也忒实在了,这三十个守卫,排排站能装下九十个我。

    趁着芷罗出去拉住门口一位守卫大哥谈论都城东头儿那位一直没嫁出去的灵魅近些天勾搭上一个天族有头有脸的仙君的八卦的档口,我急着拿出从夫子那里顺来的隐身符,刚想费尽全身灵力捏个诀,便突然感到胸口处一阵钝痛,随后便是整个心脏被铁钩子抓住一样的难以忍受的刺痛。

    早不来晚不来,非得跟我玩突然袭击,这四头上古凶兽,是专程来逗我玩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