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婷认识高飞的时候还是初中生,在学校的时候很乖,但网上和人聊天的开场白总是:“我想去死。”

    网络另一端的人看到她这句话,不是骂她神经病,就是劝她好好活着。只有高飞,用着花里胡哨的字体,发过来三个会动的:“我也想。”

    郭婷说这是她第一次和高飞聊天的场景,她永远都记得。但记得不是因为高飞和她想得一样,而是他背叛了她。

    两个人聊得投机,便约定到宾馆里一起自杀。可是不知道怎么她妈跟去,先她一步见到高飞,把对方打了个鼻青脸肿。然后高飞就卖了她,投入了她妈的怀抱。

    那年郭婷十三岁,高飞二十岁。

    郭婷说这些的时候并不像精神有问题的人。但又确实像电影里的神经病,这一大段讲述就是她的独白,说的时候眼睛看进人的后脑勺,令人不安。

    大黑听得目瞪口呆。

    因为高飞告诉他的版本里没有生死,他只听到苦闷和宾馆,所以误以为约炮。眼下听到郭婷这样说,除了目瞪口呆,就只剩挠头,大骂高飞害人。

    宋清商则一直在观察郭婷。

    不知道妊娠还是吃药的原因,郭婷整个人很肿,精神涣散,有种时间在她身上被放慢了的感觉。

    另外,她已经知道陈明佳的死讯。但反而知道以后,之前那种惶惶不安的恐惧没有了,取而代之以现在这种迟钝。好像有一吨土倒下来,埋着她,而她无动于衷,讲自己的事像别人的。

    宋清商问她:“那个时候你就认识陈青山了吗?”

    郭婷说是,但妈妈不让她直呼其名,要称呼他为“陈叔叔”。

    “陈叔叔说他女儿没有我听话,所以他更喜欢我。可是我也不想听话,不听话就不用闻他身上的香水味了。我真的很讨厌、很害怕那种味道,每次都想吐。可为什么妈总说没关系?”

    她好像真的不懂,很真诚在问。

    宋清商忍痛问:“这些事情你和高飞说过吗?”

    “他很恶心。”郭婷答非所问,“他说他喜欢老女人,所以巴着我妈养他。可他明明说会和我一起死,真恶心。”

    “郭婷,”宋清商叫她的名字,以挽回她的注意力,“你和高飞说过陈青山吗?或者他知道你和陈青山的事吗?”

    “什么事?”郭婷呆滞地看她,好像之前说过的所有事都不记得了似的。

    “你,和陈青山。”宋清商重复,用着直白而残忍的字眼,“十四岁以前,他强迫你和他发生性关系的事。”

    “不是强迫。”

    郭婷木着眼睛说:“我妈说我是自愿的,我妈说我很高兴。”

    “操!”

    大黑听不下去,恶狠狠骂娘,想躲到门外去。但手刚摸上门把又觉得不该把她们两个女人丢屋里不管,于是强忍着愤怒待住,但再不肯向屋内走一步。

    看到大黑的愤怒,郭婷突然不安:“你生气了吗?为什么你要生气?为什么你们都生气?陈明佳也生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