啸海和思明分开以后,想着自己不能在一颗歪脖树上吊死,让思明帮忙打探的同时,他去给老家拍了电报。

    顾家祖籍也是江苏常熟人,和张家相隔不到二十里。父亲张君龄在老家经营多年,人脉甚广,或许会有什么消息。

    从电报局出来,啸海没有回家,而是到租界附近的三友实业社。

    昨天回到家,他并没有看到天宝。据铭华说,天宝待啸海走后,又回到工厂宿舍打探情况。

    啸海还没走到租界,就听见那个方向人声鼎沸,似乎要发生冲突。

    他担心天宝有事,赶忙跑了过去,费劲挤进人群。沿途他也打听到不少消息。

    原来昨晚天宝跑得快,并不知道后来发生的事情。

    这群日本人纵火烧掉了三友实业社的六间工厂和二十四台机器,还险些炸掉工人宿舍。他们为了阻止警察赶来,冲进租界警亭杀害了华人巡捕田润生,割掉了陈德胜的耳朵和朱伍兰的手指。

    啸海的血冲上了头。这么大的事情,姜桥山却轻描淡写地把责任全都推给了工人。

    啸海仔细观察这些群情激愤的人,应该是附近工厂的工人;而被他们围住的就是几个日本人看起来像是闲散人员,但他看的出来,都是军人伪装的。

    啸海心里着急天宝的安危,于是又往冲突的中心挤了挤。

    突然他的肩头被拍了一下,这感觉似曾相识,回头一看,竟然是顾枫白!“顾先生?”

    “天颢兄,又客气了!”顾枫白风度翩翩地笑道。

    啸海扯出一个礼貌的笑容,“枫白兄,你怎么在这里?君子不立于危墙之下,请速速离开吧!”

    顾枫白倒没有直接回答他,而是反问道:“天颢兄又怎么会在这呢?”

    “昨天我在办公室听说这里发生了冲突,拙荆一个远亲在附近居住。她担心孩子的安危,让我过来打探一下消息。”啸海直视着他的眼睛。

    顾枫白在他的目光下,也不得不回答刚才的问题,“我有几个日本友人,据说被暴徒围攻,我过来看看情况。”

    这时候,啸海身边挤过来一个小圆脑袋,是周天宝。

    他老远就看见了高个子的啸海和与啸海等高的顾枫白,费力挤了过来,开口问道:“姐夫,你怎么过来了?”

    啸海对这孩子的机灵劲儿很是满意,赶紧把他拉离冲突的圈子,“我过来看看你啊!”

    没想到,顾枫白也跟了过来。他看着虎头虎脑的天宝,审视的目光一刻未离。

    突然,他似有所指,“看来状元后人也有穷亲,没想到尊夫人的家里也有人在这里做工。”

    “世道不好,状元的名头也吃不了多久,还是得凭自己的这双手去讨生活。”啸海听了这话,也不尴尬,“倒是顾先生家宅丰厚,留洋多年,不比我等小门小户。”

    也不知道顾枫白听没听懂啸海的软钉子,他坦然一笑,“好说,好说。都是求个生存。”

    看似答非所问,但啸海也从中探究到些许信息,干脆不搭腔。他转向天宝:“你有没有参与到冲突中?受没受伤?要不先跟姐夫回家住一段时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