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是我同文哲拜堂的日子,文哲特意请了一位经常给新娘子梳头的婆婆为我梳妆。之前听村子里的人说,女子在出嫁的这一天一定要请一位长辈给新娘子梳头,这样两人才能长相厮守,幸福美满。

    婆婆拿过梳妆台上的檀木梳子替我梳头,她的动作很轻很柔,就像是小的时候娘亲替我梳头一样。婆婆笑容满面的对我说:“姑娘真是好福气,老婆子我也算见过不少新人了,却是头一回见到覃公子这般细心周到的新郎官。”

    “姑娘”这两个字刺痛了我的心,我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微笑道:“嫁给他是我这一生最幸福的事。”婆婆给我梳好了发髻,戴上了凤冠,我对婆婆说道:“谢谢婆婆,您辛苦了,我去给您拿银子。”婆婆叫住我说道:“不用了,之前覃公子帮过我们老两口不少忙,这次就当是老太婆我给你们小两口的祝福了。”我一直将婆婆送到门口,才又转身回了房间。

    姑娘这两个字我早就受不起了,我现在哪里还算是什么姑娘,不过是残花败柳罢了。我正对着镜子出神,没注意文哲已经来到了我身后,他俯身靠在我的肩膀上说道:“傻丫头,想什么呢?莫非是因为喜欢了我这么久,终于等来了我们成亲的这一天,担心我会悔婚吧?”我这才回过神,起身转过脸瞪了他一眼,他今日倒是难得的束起发髻,他这一副得意洋洋的样子真是让我又爱又气,我说,:“你还真是厚脸皮,今天是我们成亲的日子,吉时都还没到,你不在外面招呼客人,来我这里做什么?”

    文哲抚摸着我的头发,“我这不是想你了,想在拜堂之前再过来看看你。”我仰起头,搂住他的脖子,“你什么时候学会说这些动人的情话了?”文哲捏了捏我的脸笑逐颜开的说道:“寒儿,我们以后的日子还长着呢,我们一定会很幸福的!”我点了点头,“对啊,我们还有很长的时间可以在一起。”我抬手抚摸文哲的脸颊,“文哲,我们一定会很幸福的。”

    这时屋外有人敲门跟我们说吉时到了,文哲拉着我的手说道:“吉时到了,我们该去拜堂了。”

    文哲给我盖上盖头,扶着我出了房门,他说:“这次我特意请了村长夫妇来帮我们主持婚礼。”我称赞道:“就知道你想的周到。”

    之前听文哲说,今天请的宾客都是在我和他刚逃到这个村子时帮助过我们的好心人。我下意识的抬手摸了摸自己的小腹,我有孕在身,可这孩子却不是文哲的。文哲握着我的手小声的说道:“寒儿我说过,你的孩子就是我的孩子,你放心,我一定会和你一起将这个孩子抚养长大。”

    文哲和我正要向村长夫妇行礼,就在这时远处传来了一阵急促的马蹄声,打断了本该完美无缺的一切。我蒙着盖头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文哲忽然紧紧的握着我的手,我的脑海中忽然浮现了一个念头,难道是向昱辰找到这里来了。文哲的掌心开始有些湿濡,我从来没有见他这么紧张过,这也让我心中的猜想更真实了几分。

    我一把扯下盖头,只见一队骑兵出现在院子里,他们身上的盔甲我认得,那是皇上命造办处特制的盔甲,整个覃轩只有负责皇城安防的骁骑营侍卫才会穿戴。向昱辰是骁骑营统领,既然骁骑营的侍卫在这里,向昱辰想必也来了。只见他们四散开,将整个院子围的水泄不通。

    向昱辰骑着马不疾不徐的进了院子。他还是和从前一样,虽然早已过弱冠之年,却从来不像旁人一样束发,而是将头发一半扎高,一半披散,两边额角各垂下一缕头发。他并未身着铠甲,而是穿着一件暗紫色的衣袍,倒是平添了几分乖戾嚣张的模样。

    我离开侯府的时候,向昱辰并不知道我再一次怀了他的孩子。再次见到他,我心中五味杂陈,既有愧疚又有恨意,更有难以言说的悲凉。

    我看向周围的百姓,在场的有不少是手无寸铁的妇人,还有尚在垂髫的孩子。有几个年幼的孩子见到这阵势,早就吓得躲到母亲的怀里哭了起来。我担心他们会因为我而无辜受到牵连,我一时情急连忙说道:“这是我跟你之间的恩怨,与在场的众人没有关系,求侯爷放过他们,要砍要杀我随你处置。”

    文哲将我拉到身后,他抬手作揖,“镇远侯若要治罪,文哲绝不多言,只是今日在场的宾客都是无辜的,还请侯爷看在文哲的面子上,不要为难他们。”

    向昱辰翻身下马,朝我们走了过来,他拔出佩剑架到了文哲的脖子上嘲讽道:“想不到世子对本候的夫人如此一往情深,甚至不顾伦理纲常强行将她带出侯府。”我担心文哲受伤,急忙上前抓住向昱辰的衣袖哀求道:“求你放过文哲,我现在就跟你回去,我和你之间的事跟文哲没有关系。”

    向昱辰转过头看向我,他打量着我,唇角一勾冷笑道:“寒儿,为夫从未给过你休书。你怎能趁为夫外出征战的时候擅自改嫁呢?”

    我一时语塞,文哲不慌不忙的说道:“侯爷若要治罪大可冲着文哲一人,寒儿不过是个弱女子,爷又何必为难。”向昱辰不屑道:“你还真是不见棺材不落泪。”他冷声命令道:“你们几个好好看着世子,若是人跑了,本侯定让你们人头落地。”

    我见他们将文哲押走,还没来得及上前阻止,便被向昱辰一把拉进怀里,他紧紧的抱着我说道:“这辈子你都别想离开我,就算我死了,你也永远摆脱不了镇远候夫人的身份。”我拼命的想要挣脱,对他又捶又打,我的眼眶开始湿润:“你要是想让我为叶姐姐偿命,你就直接一剑杀了我。”

    向昱辰一下子将我打横抱起,径自往我和文哲的新房走去。他的手臂紧紧地箍住我,我担心文哲出事便也不敢多说什么。向昱辰一脚踢开房门,抱着我径直来到床榻边,他将我放到床榻上,倾身将我压在身下,我想推开他却被他轻而易举的制住。

    他的脸缓缓地靠近我,我无法反抗便只能闭上眼,忽然我感觉到唇上传来的湿热,我慢慢的睁开眼,就看到那张虽然如谪仙一般俊美,却令我胆战心惊的面容。我用力推开了他,我坐起身抬手用衣袖反复抹了好几遍被他碰过的唇。

    他扳过我的下颚,逼着我直视他的眼眸,他威胁道:“江寒瑛,你逃不掉的,这辈子你都是我的,覃睿那小子若是再敢带你离开我,我就将他碎尸万段。”向昱辰恶狠狠的盯着我,他的眼神冰寒刺骨,比这世上最坚硬的寒冰还要冷上三分。

    我知道他一贯心狠手辣,狠厉决绝,为了文哲我只能哀求他:“霖昭,就当是我求你了,你放过文哲,所有的罪过都由我一个人承担。”

    向昱辰抚摸着我的脸,意味深长的说道:“寒儿,你还记得你欠我一个孩子吗?至于覃睿他既然敢带着你私自出逃,就不要怪本候心狠手辣。”

    我抓住他的手臂歇斯底里道:“你告诉我,我要怎么做,你才肯放过文哲。”

    我的眼泪不受控制的流了出来,没想到向昱辰竟然会从怀里取出一块手帕替我拭泪,他眼神中有几分怅然的神色,“我不过是想听你说一句爱我罢了,却比登天还要难上千万倍。”我从来没有想过像他这样权倾朝野的男人,有一天会说出这样挫败的话。我拨开他的手冷笑道:“侯爷何时这般有闲情,竟会说这些虚情假意的风流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