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旅人怀揣黄金在山间遇见强盗,那么他一定会被抢劫;可要是他持黄金于手并行走在闹市,反而一定会安的多。……请殿下原谅,我用的比喻很不礼貌!”蒲生氏乡的脸色沉了下来,失去了那种沉着与自信。“松永久秀这一招极为高明,看上去谨小慎微地替别人守着这个金库,实际上却没有人能够轻易地撤换掉他这个守卫!”

    “这我看不出有什么关系,只要这个会议一召开,不是立刻就会把松永久秀打回原形吗?”新八郎看看左边的人又看看右边的,满腹胡疑不解地问到。

    “事实上这个会议,短期内是不可能召开的!”大谷吉继的脑袋歪了歪,咧着嘴苦笑道:“一旦这样一个会议被提到议事日程上来,那么诸位殿下一定会犹疑不定。对别人的怀疑和对利益的贪婪,会让大家彼此猜忌起来,别人统统是不可信的,会议地点一定使自己最安才行。使所有人都感到安,这样的地点存在吗?”

    “而且还不止如此,时间也是个大问题!”楠木光成也在自己的座位上说到,声音和头同样的低。“毛利家为什么会在之前的那段时间里,如此拼命的发动进攻,要说和松永之间没有勾结那是难以想象的事情!现在羽柴殿下依旧面临着巨大的压力,要他此时抽身回来就完不现实。”

    “这还只是一个方面,东面的情况同样不容乐观!”藤堂高虎也变得忧心忡忡。“柴田和明智殿下距近畿道路遥远,此时可能刚刚得到消息,但他们眼下未必就敢前来,上杉和北条的异动只是迟早的事。他们和羽柴殿下不可能不顾根本地来争夺京都,所以对所谓会议的态度只能是拖下去!”

    屋子里所有人都先入了冥思苦想,可是越想就越陷入了死胡同。屋子里由于太阳的向西转移变得愈发混暗了起来,给人一种沉闷的感觉。

    “让我们逐一的摆一摆,这件事请的前因后果!”这么干坐下去不是个办法,我沉着声音大声说到。“第一,无论是谁都不会相信松永久秀的鬼话,甚至在心里已经认定了他就是阴谋的主使者!”

    “那是一定的,诸位殿下心里大概都猜到了是怎么回事!”蒲生氏乡接过了我的话,并根据自己的想法继续分析道:“可是面临自己不能力上洛的情况下,那么最好还是维持现状,至少自己不会支持别人继承主公的遗产。如果支持的话从嘴里说出去了,那么以后再想收回来可就不容易了!”

    “那他们会公开的反对我们吗?”前田庆次一拍面前的矮几急急地问到,就连这个坚决的主战派此刻也感到了紧张。

    “那倒是不会,他们只会在暗地里偷笑!”蒲生氏乡徐徐地摇了摇头,看了看他然后又转向我。“松永坐大是他们不愿意看到的,但是主公独自进京也不是他们所能容忍。面对这种情况,各位殿下的态度极有可能是保持沉默,盼着诸星殿下与松永久秀拼他个两败俱伤。如果松永胜了之后他们就讨伐松永,如果诸星殿下胜了过后他们也同样会群起而攻之。借口是诸星殿下心怀不轨,抗拒朝廷旨意!”

    “混蛋的朝廷……混蛋的旨意……”新八郎在那里小声嘀咕着,但满屋子的人都听见了。虽然这话有些大逆不道,但是此刻谁都不想替朝廷辩解两句。

    “朝廷只要是不在京都打仗,对事情的真相和谁当政并不是那么关心!”大谷吉继深吸了一口气,语气里也带着一股厌恶的情绪。“就算松永久秀不对朝廷进行威胁,他们也不会同意主公带兵进京,所以他们才会这么痛快地给松永久秀的每个使者都配上公卿随行。主公现在即便马上就进京活动,不但时间上来不及,就是去了也未必成功!”

    “松永现在有多少实力,不会把所有希望寄托在朝廷上吧!”对于众人的观点我没有置评,但心里却已经下了决心。必须一棍子把松永久秀打死,不然将来一定会后悔的。

    “他自己的军队加上接受收大殿的一小部分,现在京都集结的部队已经超过了两万!”已经沉默了片刻的加藤段藏继续说道:“松永久秀对于近畿的中小豪族动员得非常之快,看样子是早有了什么攻守同盟之类的协定。不得不说此人确实有些蛊惑人心的本事,据我估计两天之内他的人马就会超过三万!”

    “怎么会出现这种情况……”我喃喃自语着,计算的过程中脑子里感到一阵晕眩。

    历史上明智光秀在本能寺之后,立刻就陷入了众叛亲离的境地,就连他的亲家细川藤孝都立刻表示敌对。如今换成了松永久秀,怎么一下子就出现了这么天翻地覆的变化呢?这里面固然有织田信长死因真相没有暴露的原因,但不管怎么说也不该有这么多人依附于他呀!

    “原来我虽然也是有所担忧,但是却没想到后果会这么严重!”蒲生氏乡忽然自言自语地说到。

    “嗯?”我询问地看了他一眼。

    “改易荒木村重的事引起的那个谣言,在近畿的豪族中导致了极大的混乱!”蒲生氏乡看了看我,又转向大厅内所有困惑不解的面孔解释道:“之前所有的中小豪族就动产生了疑虑,担心主公把他们迁到九州或者关东去,如今主公蒙难,他们好不容易才松了一口气。可之后又产生了一个问题:究竟由谁来作主公实际上的继承人?”

    所有人的注意力都空前的集中,这是个谁都没说但每个人心里想过无数次的事情。可以说这个问题近几天来对无数人(除非他没心没肺)造成了兴奋、困惑、焦虑、迷茫,今天终于有人在公开的场合提到这个问题了。世间的事情就是这样奇怪,对于许多人人迫切关心的事又人人说不出口。

    “可无论谁来继承这个位子,只怕近畿的豪族们依旧会存着那个顾虑:他会不会继续执行主公生前的那套政策!”蒲生氏乡说到这里缓了口气,又扫视了一圈然后才说道:“本来继承主公位置的,必然是信忠少主,这点即便是反对者们也说不出什么来。可现在情况不同了,信忠少主也已蒙难,主公的其他子孙即便是成为了家督,也必然会力依靠一两位重臣,而且只能是一两位,太多的人进入权力中枢会变得无法控制。而这位上来的重臣为了牢固掌握在织田家的权力,树立自己主公继承人的形像,必然会在初期阶段对主公生前的政策亦步亦趋!”

    “难不成松永久秀就能保证他们的利益了,这可真是笑话!”前田庆次继续撇嘴。

    “这可还真说不准!”蒲生氏乡垂下头没有看他,而是长长地叹了一口气。“松永久秀即便是掌握了京都,其势力也不可能和主公生前同日而语,改易豪族的事情自然也就随风散了。更主要的是他既不是尾张人,甚至也不是美浓人,要想牢牢地掌握住京都,只有依靠地方上那些小豪族,尤其是那些一直不被主公生前看好,和现有织田家几大势力都无紧密关系的人!”

    “甚至有些人想借着这次机会异军突起、飞黄腾达,对吧?”我也被一阵深深地无奈困扰着。

    “只怕就是这个样子!”蒲生氏乡冲我点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