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算天下人都觉得他心狠手辣,见利忘义又怎样,哪怕他不这样做,也不会有人永远坚定地站在自己身边。他根本没有什么好失去的,自然要告诉自己,只要残忍,只要残忍。

    经过大皇子谋反之事,再加上朝中许多大臣几次三番劝说,皇帝似乎也有了立储之心。后来便听闻,皇帝将朝中很多重要的事情都交给了莫潮,这消息传的整个朝堂都是,甚至有人为了巴结莫潮,管他叫“小太子”。与此同时,晏淇和晏沉,这二人丝毫不慌不忙,甚至在酒楼里气定神闲的下棋。

    不过事实倒是验证了,疯子确实有极大的被打败的可能,因为他疯起来伤到的不止是别人,还有自己。

    或许那日惨烈战场早就预示了,真正用情至深的人,不能同生,只好共死了。林舒妍其实没有疯,她能准确地在莫潮的眼皮子低下,偷偷买到毒药;又能趁着身边没人看守的时候,毅然喝下。一个疯了的人是做不到的。

    林舒妍死后,晏滨的府邸,或者说是莫潮的府邸,大门便紧紧关闭,永远封闭了起来,百姓们路过此处,全都走的飞快,生怕惹上什么不吉利的东西。

    至于风光正盛的四皇子莫潮,自林舒妍死后,据说世上便没有人知道他去了哪里。有人说他惹皇帝生气,被流放南疆了;有人说他永失挚爱,看破红尘出家了;有人说他不愿当皇帝,只愿做将军,向皇帝求了差事,去驰骋疆场,镇守边关了……

    权势如尘土,压不垮人,却一不注意,便烟消云散了。

    那么多人都已经匆匆离去,谢云初抹了一把锁上落的灰,有强烈的阳光,在金属上折射。原来,夏天真的来了。

    旋涡中心的宁静,是并不长久的。

    见风使舵的人多了,大家都知道,晏沉是坏了一只胳膊,且晏沉给所有人的印象都是,从来无心于皇宫诸事,只以欣赏弹词唱曲为乐。

    纵使众人都不愿相信,却也不得不思考,如今皇帝仅有的皇子中,能委以重任的,也只有那个看起来最为安稳,最唯命是从的三皇子。他们从前不是没有思量过,这个三皇子,若说在称帝之才方面,也许样样都好,只是一样,皇帝不喜欢,却是致命的关键。

    哪怕到了这个份上,皇帝维持着年迈的身子,宁可扶持一个太监,也不肯将重要事务交到晏淇手上。

    所谓无巧不成书,皇帝近来扶持的这个小太监,正是——布樟。

    这可奇了,那些在朝廷上斗了许久的老狐狸,都快猜不透了。这个布樟明明是魏走福的干儿子,魏走福可是苇妃、大皇子晏滨一党的人。他们猜来猜去,猜不到皇上意欲何为。

    皇帝倒是在朝堂上明明白白地说了出来,他重用布樟,就是为了给所有人提个醒,现在到底谁才是晏朝的主子。所有有谋逆之心的,只有两个结果,一个结果是像晏滨一样惨死,哪怕是皇帝亲子又如何;另一个结果就是像布樟一样,终究是为主子卖命的奴才。

    这一番话后,再无人敢议立储之事。只是,皇帝疑心最重,哪怕无人议论,无人相争,他是宁可杀错一百,不肯放过一个。

    晏朝纵使总有皇位之争,这些事可以说既离百姓远,又离百姓近。但到底,百姓们的生活还算富足安定,像今日这样,宫中侍卫迅行于街上的状况是很少的。

    这些侍卫直奔三皇子的府邸而去,很快便把此处围了个水泄不通,连一只苍蝇都飞不出来。几个士兵不由分说,像押犯人一样押着晏淇。

    晏淇心说,自己一向谨言慎行,他大哥干的是谋反这样大逆不道的事,尚且能体面地死去;自己还什么都没干,竟被如此侮辱,晏淇冷笑,父皇真是恨极了自己。

    他被押着往外走,指挥着这些侍卫的,果然是皇帝新扶持起来的布樟。晏淇看了布樟一眼,纵使他被像一个犯人一样押着,他身上有与生俱来的气质,照样令人胆寒。

    布樟只看着前面,对手下们说了一句“走。”

    他的府邸被围,已经无人能出,好在他留了一部分机灵的人在万宁街的酒楼。只是,先一步也无济于事,是皇帝要围困他们,他们还能找谁相救呢?也只能给与三皇子交好的林府和二皇子府报个信了。

    布樟带领的侍卫把晏淇正押往的地方,便是万宁街。

    谢云初得到消息后的立刻出门,夏日无尽,旋涡正深。

    侍卫们把酒楼围的里三层,外三层,平日里爱看热闹的人们,这次倒是无影无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