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个世界仿佛都倒映着荒芜,静默中的再见和相遇,是别离的色彩,在这条险途上,哪怕都走到了今天这一步,原来也不容片刻喘息。

    谢云初只敢静默地陪在晏淇旁边,她想要伸出手把晏淇扶起来。没先到晏淇却推了她一把,谢云初毫无防备,也跌坐在了地上,她惊呆了,一开始,她只以为晏淇是因为眼下这令人头大的迷局而烦恼,直到晏淇抬起头来,谢云初看见晏淇的眼神,那是一种怎样的眼神?那眼神里有憎恨,有疏离,有愤怒,有悲哀……

    谢云初想不通,晏淇怎么会用这样的眼神看自己?

    她又轻微地伸出手碰了一下晏淇,晏淇还是将她的手拂开。他的声音短促而冷冽,他说:“别碰我!”

    谢云初眨了眨眼,她缓了许久,才问:“我怎么你了?晏淇,你说说我怎么你了?”

    他突然笑了,紧盯着她,突然拔高了音量,“你看看那些信……”

    谢云初从地面上捡起那些散落的信件,她快速地一张张翻开,信上的笔迹和晏淇的笔迹一模一样,而信的内容全是以晏淇的口吻来进行与晏滨的对话,并且全是关于谋反的内容。

    “这全是伪造啊……”谢云初声音发抖,且不说她是多么相信晏滨的造反一事,甚至是林舒妍的死亡一事,全都是客观原因推着他们往前走,他们才是真正的可怜人。只说她自以为的。晏淇向前走的每一步,她不说全然知晓,但至少是明白绝大多数的,晏淇怎么可能与晏滨有什么勾结呢?她甚至曾经都在心中微微地自责过晏滨和林舒妍的死,是不是他们也有责任……

    谢云初不停地翻着这些伪造的信,其中一张吸引了她的注意,这封信上编造出来的说法是:晏淇一早就致力于建设万宁街的酒楼,真正的目的,却是让酒楼掩盖他藏于此处地下的武库……她看着这封伪造的如此有理有据的信,谢云初真想苦笑,连她自己都不知道晏淇建这个酒楼,到底是为了什么。

    当初她选择相信晏淇的说辞与解释,而今过去了这么久,这么久,久到许多谎言不攻自破,久到新的波澜平地而起。

    “你怀疑我?”谢云初苦笑,“晏淇,你是不是觉得,现今背刺你的人里,居然有我一份?”

    晏淇好像终于恢复了冷静,但言辞里的挣扎还是如此突出,他说:“你知道父皇打开武库的钥匙是从哪里来的?从你的父亲,谢铁匠那儿得来的!我倒是想相信你!这一环一环相扣的好计谋,真真是置我于死地啊!”他冷漠地站起身,有阳光照射,让他的影子拉的很长,他慢慢走着,走向那个,皇帝下旨囚禁他往后数十年的地方。

    谢云初像疯了一样跑回谢铁匠家,她只恨自己没有想到,这万事万物相连之处,是谁也逃不脱,谁也逃不掉的。

    只是她还是晚了一步,她到达谢铁匠家的时候,谢铁匠夫妻二人居然已经被残忍杀害了。她颤抖着手去探二人的鼻息,没有一点声息。谢云初想起自己最初穿书到这里的时候,谢铁匠夫妻二人,或者,应该说一句,父亲母亲,是最初给过她温暖的人。

    原来在皇位的争夺上,数不清的生命的惨死,远远不是结束,而是新一轮噩梦的开始。

    他们以为的无比信任的同盟,到头来连一丝挣扎的机会都不给,转眼就把他们推下高台。当初以为可以携手前进的人,狼子野心,昭然若揭。

    谢云初忽然觉得迷茫,她到底该去往何处?她到底该怎样往前走?一连数日暴雨,冲刷无数挣扎。

    晏淇被重兵看守在自己的府邸,没有皇帝的旨意,他们不得出,外人不许进。谢云初想去见他,她苦笑,只怕现在即使能出,晏淇都不想见自己了。

    皇室凋敝,外人也只敢偷着看乐呵,真正受益的人只在最远的地方看着,他好像每次都远离战场,却在每次战场结束后获得利益。谢云初感到毛骨悚然,那个人是——晏沉。

    已经数不清有多少次,他装疯卖傻,什么说媒,什么胳膊受伤……她和晏淇将晏沉当做同盟,却不知,原来是晏沉将他们玩弄于股掌之间。昨日他还在笑脸相对,今日就把他们打得“头破血流”。

    恐怕晏淇对她得怨恨,也是因此——因为晏淇将她当做了晏沉的“幕后助手”。

    谢云初真想去找晏沉理论,但是这个想法刚刚出现在她的脑海,便立刻被浇灭了。

    从前与晏沉相处时,她想说什么就说什么,想怎么讽刺就怎么讽刺,她以为晏沉是一只快乐的无忧无虑的小狗狗,可事实上,人家是一只隐藏自己的利爪和尖牙的狼。只怕晏沉下一个要处理掉的,就是她。

    谢云初大脑一片混沌,她只记得她回到林府了,后来便迷迷糊糊地失去了知觉。

    谢云初醒来的时候,完全不知道自己身在何处,房间装饰整洁,她又仔细看了几眼,这布局,她居然有点印象,她敲了敲尚且有点痛得头,闭上眼睛拼命回想,终于记起来了。那还是晏沉的胳膊受伤后,她来晏沉府邸那次,眼前这房间,分明与当初晏沉房间的装饰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