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云初便看见他微微皱眉,随即又淡然一笑,对着自己说道:“有好戏看了。”

    她还在纳闷,这晏淇神神秘秘地,说的是什么没头没尾的话?就瞧见从万宁街崎岖不平的远路那边,又一辆马车驶了过来。

    马车的顶部竟然没有“车顶”,这令谢云初想到了现代的敞篷车。再看车中央坐的是一位衣着华丽金贵的公子,眉目与晏淇有几分相像,只是风流恣意得多。

    那公子旁边一左一右还坐着两位女子,皆是衣裳光鲜,搔首弄姿。三人正随着马车的颠簸说笑,打闹,玩乐之声飘扬整个长街。

    谢云初正思索着这是书中哪位人物,男子便下了马车施施然走了过来。

    “呦,三弟,几日不见了?邀你去吃酒,次次都不肯赏脸。今日我随便逛逛,便碰到你了。”男子笑得很随意。

    晏淇微微颔首,答了一声“二哥”。然后又看了一眼远处的马车与车中女子,平淡说道:“二哥还是少与那些人为伍吧,免得父皇知道了又要大发雷霆。”

    “我又不必讨父皇欢心。”男子冷哼一声,似乎很不愿意谈论这个话题,话锋一转,“三弟,你旁边这位是谁家的姑娘啊?怎么从没见过?”

    难道自己的男装已经拙劣到这种地步了,是个人都看得出自己是个女的?谢云初汗颜。她正欲回答一句,晏淇便稍稍向前一步,半挡在她前面。他没有正面回答,只是说道:“二哥若没有其他的事,招呼也打了。车上那二位姑娘似乎还在等你,二哥还是莫要让姑娘们等急了才好。”

    晏淇这位二哥当真是个“混不吝”的人物,闻言回头瞥了一眼,似是恍然大悟般轻巧地点一下头,“嘿,看二哥这脑子。不与你胡侃喽,”语毕,转身往马车那边走回,嘴里还大声调笑着,“美人儿们,生什么气呀,我这就来。”

    看着这位“二哥”坐上马车后“一骑绝尘”,哼唱着不知是小调还是戏曲:

    ——飞花正燃来无影

    ——又闻你侬我侬声声

    就看着这风流公子的架势,再加上晏淇叫的“二哥”,谢云初便明白了,这位想必就是二皇子晏沉。

    谢云初此刻也想敲自己的脑袋了,她看书的时候大部分注意力放在男女主的故事线上。而这位二皇子,关于他结局的那句诗词怎么说来着。

    她这边正看着晏沉的背影,绞尽脑汁地想剧情,完全没意识到自己这幅样子落在身旁男人的眼里,简直像在犯花痴。

    晏淇状似不经意地扫了她一眼,然后与谢云初一并站立,一起看着马车飞快而过的背影,故意问道:“怎么?小夫人仿佛对我二哥留恋得很,需不需要我为你二人牵个线,搭个桥?不过恕我直言,我二哥那样眼高于顶的‘大才子’,还真未必看得上你……”

    她一眨不眨地对视回去,然后也不甘示弱地回道:“哪里敢劳烦三皇子费心。”说完便头也不回地转身大步走,谢云初可没忘了自己今日到底为何来万宁街,正事还一点没办,只顾着听这兄弟俩胡扯了。

    “小夫人,”晏淇在后面叫了一声。

    谢云初不理他,只是往前走。

    “谢云初,”他微微皱眉,这个女人已经几次三番挑战他的底线,如果不是她,哪怕当今是林宰相那个老东西活着,他晏淇想要这块地皮,也不会像今日这么麻烦。他声音冷淡了许多,蕴藏着警告般的恶劣打趣,“谢云初,你再往前面走,小心有陷阱。”

    谢云初脚步微顿,就看晏淇处处与自己作对,这句话八成就是他说出来诳自己的;再一想真有陷阱又如何呢,她若是遇险了,哄着晏淇救救自己,说不定还能给晏淇和林舒月创造点后续相处的机会。思及此,谢云初无比感叹,自己真是如“老母亲”般的费心,她这个“丈母娘”也算没有白当。

    虽说万宁街是名贵地皮,如今人人撞破了头也要争抢,然而当初,说到底万宁街也是个破烂荒原罢了,要不说所谓“有人住高楼,有人住深沟。”当年嫌弃万宁街荒凉的显贵们,可曾预料到今日的落差呢?

    种种变化暂且不表,单看着脚下的地面,确实是杂草乱花一片,谢云初慢慢地迈着步子,些许乱花缠绕在她的脚踝边。

    忽而有乌鸦凄厉的叫声划破天边,寂寥无人之境中显得突兀异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