庭院深沉,清晨的阳光照耀,说出离别二字的时候,谢云初在原地站了许久。

    莫潮坐在风将军大门的门槛上,来往的人都对他投来诧异的目光。

    他等啊等,直从清晨等到日暮,等到升起星辰。

    风将军捋着并不存在的胡须,笑呵呵地也坐到门槛上,坐到莫潮身边。

    “小子,别等啦。人家把你交给我了。我看你是个好苗子,好好学武,你这小子定会有一番作为的。”

    上一批风将军最为满意的学生,还是几年前的风一,风二兄弟二人。

    前些日子,林宰相死前娶的那位女子突然来找他。风将军没想到,这位女子看起来柔弱,说话却是很有条理,直说得让他颇有“老当益壮”的雄心壮志,也顺理成章地起了收徒的心思。

    夜幕遮挡住少年的眼睛,他低着头,只回答了风将军一句“嗯。”

    何时与尔离别,过往的欢笑与折磨;何时与尔相见,来日的成长与蹉跎。

    谢云初独自驾着马车回府时,是“久违”地感到一些孤单。细想她自从嫁到宰相府以来,几次出门都有莫潮陪伴在身边,今日却是她亲手将莫潮从身边送走。

    她弯起指节蹭了蹭额头,谢云初心中知晓与相信,与莫潮再相见时,定是往日的小少年长成了威武的大将军。

    回到府中时天光已经大亮,她敏锐地察觉着有些奇怪。往日这个时候,家仆和丫鬟们早就“热火朝天”地忙着自己的活计了,怎么今日此时如此安静?

    谢云初赶忙栓好了马车,快速地往宰相府正屋的方向走去。

    “都听清楚了吗?你们还记得这里,这个府姓什么吗?一个一个对着谢云初点头哈腰,唯命是从的时候,你们心中还有半点,念着我父亲母亲当年对你们的恩惠吗?”

    只见正屋前堂里,家丁们和丫鬟们整整齐齐地站了一排。林舒月穿着艳丽。金色的耳坠,正随着她来回的走动而摇摇晃晃。她看起来气愤极了,如同即将燃烧的小火苗,仿佛想用火焰燃烧起所有人的愤怒。

    只是可惜,后排站着的,有几个家丁正昏昏欲睡;中间的几个丫鬟也非常小声地嘀咕私语,可见林舒月的“演讲”确实没有什么吸引力。

    谢云初从刚开始的生气,渐渐有了点看热闹的心思。她轻轻靠在了门框外侧,这个角度,房间里面的人看不到她。她却将林舒月所有怨自己的,骂自己的话都听见了。

    有时候她也会思考,她到底哪儿得罪林舒月了?

    她有没有贪林家的家财,明眼人大概都能看出来,否则那些林家的下人们,也不会对自己如此心悦诚服。所以唯一的原因也只有晏淇罢了。

    谢云初觉得烦了,她很难不猜测,从丧礼那天的强盗,到万宁街落入陷阱,再到晏沉莫名其妙地认她作“大兄弟”,再到最后的莫潮替自己挨得那一箭,还有林舒月没完没了的敌意……

    值得吗?假如她离晏淇远一点,或许一切都会迎刃而解。她原本就不想扯进朝堂争端中。

    强烈的阳光照得谢云初眼睛酸涩,她抬起头,轻轻闭上了眼,有一滴泪好像滑落,又好像消失了。

    林舒月的“演讲”还没有结束,谢云初苦笑着摇了摇头,转身离开了。

    她回到自己的卧房。本来上次签地契的时候,说要还给晏淇的领子,被她又忘又延,留到了今天。

    谢云初轻轻摩挲着布帛上的云纹,“送还”二字或许早就应该说出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