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思四思了一番,谭栋轩决意只提自己尚有立场提的事:“我来主要是想问问,黎氏和谭氏的那些合作为什么突然终止了?”

    “先看看这个。”黎瑾瀚将有关神秘电话的调查报告与相关证据推到了谭栋轩跟前。

    谭栋轩一头雾水地拿起,没看一会儿,脸色唰地一变:“这是……”

    “回去转告谭伯伯,不要为了私心,毁了两家的交情。”黎瑾瀚神情严肃。

    刘总的所作所为让谭栋轩抬不起头,如今加上谭父的,谭栋轩从没有像此刻这般,为自己身为谭家的一份子而感到羞耻。

    谭栋轩是谭家独子,黎瑾瀚是黎家长子,两人从小就背负着各自父亲和家族的期望。不同的是,黎瑾瀚对集团业务乐在其中,游刃有余,谭栋轩志不在此,勉力为之,两人年龄相仿,成就天差地别。谭父为此没少数落过儿子,甚至为了给儿子铺路,仗着与黎父的交情,力求与黎家联姻。

    谭父的急功近利遭黎瑾瀚和黎从曼所排斥,谭栋轩同样满腹牢骚。他拼命证明自己和父亲不是一类人,证明他爱黎从曼无关她是不是黎家的人。他憧憬着黎从曼能明白并接受他的真心,谁知没等到拨云见日,自己的努力便毁在了父亲和姨父的不择手段上。

    黎从曼原就对他爱搭不理,这下会更不耻于和他往来了吧?——谭栋轩放下报告,苦笑连连,愧疚地面向沈安然:“对不起安然,我……我无话可说,对不起。”

    “做错事的不是你,你不需要跟我道歉。”

    “在曼曼看来,都一样。”谭栋轩怅然若失。

    黎瑾瀚终止与谭氏集团的某些合作,是为了警告谭父别把手伸得太长,并非针对谭栋轩,看他这样,于心不忍,收好证据后说:“终止的合作不会重启,但这些事就此打住,曼曼不会知道。”

    对方越是给足余地,谭栋轩越是自惭形秽,感激地道了谢,往外的步伐虚浮无力。

    看着谭栋轩的背影,沈安然心头蒙上一层隐隐的内疚——她亲手推动风雨,大厦倾倒之日难免伤及无辜。那么在此之前,替他排遣一点心事,也算稍做补偿吧?

    思绪及此,沈安然追上了谭栋轩。隔了些距离,黎瑾瀚听不清他们说的话,只见到谭栋轩脸上的阴霾消弭,往他这边看了一眼后,重获新生般,意气风发地离开了。

    黎瑾瀚当然感兴趣两人的谈话内容。沈安然回到办公室,见他一脸好奇,解释道:“我是让栋轩想清楚自己真正要的是什么,告诉他不必以你为标杆,勉强自己去做不喜欢、不擅长的事。”

    爱憎分明,黎瑾瀚讨厌的从来不是谭栋轩,相反很是同情他的身不由己:“谭伯伯只有他一个儿子,他没的选。”

    沈安然摇头:“孩子不该只是父母的希望,更该是自己的希望。栋轩有权利也有能力选择他想要的生活,就看他有没有勇气和决心了。”

    这种论调,黎瑾瀚是第一次听到。生母早逝,父亲严苛,他自小按照别人的期待成长,人生没有黎氏集团接班人之外的可能。青出于蓝而胜于蓝,他成了黎家最大的骄傲和顶梁,所有人都习惯了他的强大,忘了他不是神,拥有的不是铜皮铁骨而是血肉之躯。他会累、会迷茫,不堪重负的时候,也羡慕过黎瑾浩和黎从曼能够自由选择未来的方向。责任于他是宿命更是使命,他不至于为了沈安然的话就此逃避,却无法不为之动容。

    “怎么了?”黎瑾瀚眼波粼粼,眸色渐深,害怕耽于其中,沈安然心慌地垂眸躲闪。

    “这么多年,除了撑好黎家我没想过其它的,”黎瑾瀚举手抚上沈安然的脸,拇指指腹在她发丝与肌肤之间轻柔摩挲:“现在开始,为了我们,我会好好想。”

    一句深情告白温柔而有力,听得沈安然心生酸楚,不敢抬眼。额前印上温热的亲吻,接着是眉心,鼻尖,黎瑾瀚欲罢不能,含住了她的唇,沈安然在清醒和沦陷间徘徊不定,任他攻城略地。

    谁也舍不得停下,唇舌伴着吞咽声相交纠缠,两个人呼吸越来越急促,浑身滚烫酥软,几乎化在了当下的情动中。

    “嘭——”

    有人推开了办公室的门,三个人全吓了一大跳,愣在当场,周遭的空气仿佛都凝结了。

    “对不对对不起,你们继续。”黎从曼捂住眼睛,慌不迭地带上了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