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清晖桥的路上又从市井过,外头冰糖葫芦和油酥烧饼的香气伴着叫卖声钻进车厢里来。

    白芷忍不住撩开那帘子往外看一眼,不想白蒿狠狠抓过她的手来、忿忿道“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有心思看热闹。”

    “狄钤辖早已过了弱冠,有妻有女也是情理之中的事。”

    “我呸,”白蒿心里气不打一处来,“他既然有妻有女,就不该来招惹咱们公主;只怪我从前瞎了眼、还当他是个正人君子,如今看来竟是个朝三暮四的登徒子!”

    “这话可说不得,”白芷拉了拉她的衣袖,“狄钤辖和公主从来都是恪守本分,哪曾有过什么逾礼之举?”

    白蒿心里闪过许多零碎的片段,却又说不出来其中有什么不妥。

    白芷反握住她的手叹道“狄钤辖早晚会有妻儿,难不成、你还真想着他来做咱们的驸马爷?”

    不管珊瑚她们是怎么想的,白蒿却是真心实意地盼着这事,如今骤然见了他的家室、这念头才打消,难免负气道“罢了,往后可别让我见着他,亏得公主还为他哭了一场……”

    马车悠悠地晃回清晖桥,白芷二人这才细细地四处打量这新的别院。

    大门两旁栽了两颗银杏树,此时已落得光秃秃的,枝干上积了厚厚的雪,黑白分明宛如工笔画一般;树下新铺的石阶被雪水洗得一尘不染,比那门上的铜环还亮上几分。

    进门走过天井就是前厅,四周的地龙已暖暖烧起来了,白蒿瞧见百花脱了外头的斗篷坐在一旁的椅子上喝水、笑嘻嘻地凑过去道“珊瑚姐姐他们从城西回来还得好一阵呢,公主在这府上坐着也无趣,不如先领着我们去街上逛逛吧。”

    “从城西过来不过半把个时辰,你还没走到西市就得往回走了,还能逛出什么名堂来?”白芷打趣她道。

    百花点点头道“咱们等着珊瑚来、先把府上安置了,看看短缺什么,明日合着年礼一块儿去街上置办。”

    白蒿听得能有一日的时间闲逛、自然也是求之不得,当即就要拉着百花和白芷去府里四处看看;还未走过一半,竟已数出了十余间屋子。

    “这屋子也太多了些,不嫌平日里洒扫麻烦么?”白蒿忧心忡忡道。

    “大宋繁荣兴盛,仅仅汴梁就有上百万人口,已当得上大夏国的一半了。”百花笑道,“能在汴梁置下房产的都是实力雄厚的人家、少说也十数口人,要是遇上大点儿的家族,二三十间屋子还不够住呢。”

    白蒿听得目瞪口呆“汴梁比兴庆府也大不了多少,怎么能住下大夏国一半的人口呢……我们几个人住这样大的院子,岂不是太浪费了?”

    “是啊,所以你们也挑两排喜欢的屋子,当做自己的院子罢。”

    白芷二人从宫里出来就进了皎月斋,在主家院子里能有两间单独的耳房已是极好的待遇了,何曾想过还能有自己的院子。

    白蒿欣喜若狂,当下就四下张望起来,白芷却谢绝道“我们既不读书又不待客,哪里用得着一排屋子,公主选定了地方,我和白蒿在近处各自挑一间就是了。”

    百花爱水,自然是选了水边的那一排厢房,白芷二人跟着挑了后面那一排三间的屋子、余下一间算是替珊瑚占着;外头靠凉亭的地方自然余下给贺兰主仆住,如此也算互不干扰。

    晌午时分,同行的另几辆马车也跟着到了,府上的小厮跟着把箱笼一件件地抬到各自屋里去。

    白芷同白蒿仍将几间屋子归置成皎月斋的模样,复而亲自开了箱笼,将百花常用的茶壶盖碗、笔墨纸砚都一一收拾妥当。

    这头两人忙得热火朝天,百花怕在屋里添乱、便拉了珊瑚到回廊上坐着说话。

    “我问过驿馆的小厮,这汴梁平姓的大家不多,如今就有一位在工部任判部事,如今年近花甲、也和公主说的对得上。”珊瑚有样学样地转达着那小厮的话,“但驿馆的人也就是平日里只言片语地听几句,这官衔名字能记得清楚,家中往事却是一问三不知;回程的路上我又向那车行的小厮打听了那平家府上何处,只待明日去他府上碰一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