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至正午,会仙酒楼里客似云来,端盘叠碗的小二支着身子灵活穿梭在大堂的桌椅之间。

    二楼的包厢迎来了两位年轻的公子,忙得团团转的牛壮一眼就看出这两人非富即贵,赶忙上前殷勤接待,端茶倒水丝毫不敢马虎。上了几碟菜瓜点心的牛壮依言退出包厢,只见两个佩剑的侍卫立在门外,想他在奉安城内最大的酒楼会仙楼做事已有三年,也见过不少达官贵人,却仍为这两人身上的煞气感到心惊,只有见过血的人才有这番气势,牛壮不敢再看,赔着笑脸离开。

    “事情办得怎么样”

    “赵流那老匹夫已经相信了孔非的话。”

    先前说话的男子穿一身靛青色圆领锦袍,坐姿挺拔看不清面容,而他旁边的绿衣公子却坐的歪歪斜斜没个正行。

    绿衣男子苏飞白略带嫌弃的瞥了一眼一本正经的江轩,倚着桌子的身形更歪了,“我说你能不能簪一朵花,大家都簪就你不簪,多不合群。”

    没空理挑刺的苏飞白,江轩还在想西山抚恤金贪污的事,如今鱼儿已落入网中,是时候收网了。“赵流此人虽常做蠢事,却疑心很重,你转达孔非,切忌不可操之过急。”

    “孔非你还不放心?我们的人里他最谨慎不过了。”

    “前些日子我爹还说我是个滑头,要我看你才当得起这一句。”苏飞白收了架势,觉得自己又平白替他背锅。“借殿下的势狐假虎威,查个贪污案搞得声势浩大,引的赵流慌中出错,说你滑头不为过吧?”

    可怜世人哦,皆被他的君子表象欺骗了。

    江轩端起茶喝了一口,但见杯内芽芽直立,汤色清冽,幽香四溢,是新年的雨前龙井,会仙楼果然大手笔,“赵流贪污的银钱何止这一起,不过是这次贪得太多,吞不下噎住了。”大兴朝幅员辽阔,贪官污吏不止凡几,当今圣上信奉水至清则无鱼,对那些小打小闹一向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过像赵流这样在天子脚下巨额贪污的官员却是怎样都容不下的,更别说赵流还把手插到了军中里,要知道军可是为君着的大忌。

    江轩身为武官,自然知道上阵杀敌的苦楚,如今阵亡将士的抚恤金被贪,叫英魂何安?作为此次协助太子查办西山抚恤金贪污案的人,又怎么能不尽力而为。

    一旁吃桌上糕点的苏飞白突然想到了什么,说道:“对了,三年前西山剿匪中阵亡的将士官级最高的,是一个叫花毅的从九品武散官,昨日赵流派家奴去补送了抚恤金。”

    江轩本来气定神闲,结果听到这话却也忍不住漏出几丝笑意,“他倒是会找补,可惜选错了时机。”苏飞白点头称是,没见过这么蠢的人,若不是靠着他那个好姐夫,就凭他的脑子,死都不知道是怎么死的。

    贪没案已经被皇上盯上,要想毫发无损几乎是不可能,如果赵流能壮士断腕,把当年贪污的银子以数倍还回去,凭他姐夫在皇上那求求情,兴许能保住一条性命。可偏偏他拿不出银子,挑了个官职高的做样子又有什么用。

    “瑾瑜,你猜猜赵流为何不主动把贪污的钱吐出来,皇上不是放出话来\'若是所贪银钱归位,从轻处罚\'吗?”苏飞白语带促狭,他倒是查出来了一些有趣的东西,就看江轩能不能猜出来。

    “不愿意花钱买平安只能有两个原因。”

    “那两个?”

    江轩似笑非笑地把玩着茶杯,“这一嘛,就是他舍不得这些钱。”

    “这不可能,赵流再爱钱能比得过他自己的命?”

    “这二嘛,就是他拿不出那么多钱。”江轩微微抬头撩了苏飞白一眼,“说吧!你查出了什么?”

    “不愧是我兄弟。”

    苏飞白环顾了一圈室内,压低嗓音。

    “我的人查到赵流这两年在全国各地钱庄陆陆续续的置换黄金,有数百万两之多!”

    “果真?”江轩听到这个数字皱起了眉头,“据我们所查赵流所贪不过百万白银,他又是怎样置换出这许多黄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