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生们抵达维和营地的时候,受到了前所未有的热烈欢迎。联合国驻波利坦维亚维和部队是由多国共同组成的联合队伍。除了中国维和士兵以外,还有来自孟加拉,巴基斯坦以及尼日利亚的士兵。四国士兵在军官的带领下整齐列队,手持武器,列队欢迎。

    不过,事实证明士兵们的热情算是媚眼抛给了瞎子看。车队进入营地的时候,车上的中国医生们睡的东倒西歪,基本没有几个人看到了这场列队欢迎的仪式。

    媚眼抛给瞎子看的举动同样也包括了丰盛的接风宴会。大概是在任务区域太久没有遇到过其他同胞,也有可能是因为人民子弟兵对于人民一向都这么热情。总之,维和部队上的大厨给医疗队全体人员献上了一场丰盛的接风晚餐。

    一群累的睁不开眼的医生们坐在圆桌前面,看着桌上十来道精心准备的大餐,可就是提不起劲来去吃。人人都想着同一件事情——赶紧结束这顿晚饭,然后继续去补个觉。

    当然,也不是所有医生都困的像陈天养一样。之前被留在小村庄里,没有和孙立恩他们一起赶往美国营地的女医生们休息的都还不错。不知道是不是为了让她们感受到即将回家的感觉,今天的晚宴上都是些特别有国内气息的菜肴。比如放在圆桌最中央的不锈钢脸盆……里面装着的就是一把一把的竹签。竹签上面还穿着各种肉片鹌鹑蛋甚至蔬菜之类的。

    这不就是冷锅串串嘛!女医生们顿时来了精神,这种东西她们可是两年没吃过了。

    不光有冷锅串串,仔细一看,桌上摆着好多国内小吃。手抓饼,砂锅粉,凉皮,烤冷面,甚至每个人面前还有一杯结着冷凝水的奶茶。奶茶虽然是用绿色的搪瓷缸子装着的,但用铁勺搅一搅甚至能看到底下有黑色的珍珠。

    “原本按照预定计划,我们应该是在昨天晚上就能见到各位医生的。”主持欢迎晚会的是一位大校,他和其他穿着军礼服,带着蓝色贝雷帽的军官们向医生们举了举手里的军绿色搪瓷缸子,“因为环境原因,也是因为部队纪律,我们今天晚上的欢迎晚会没有酒。但我个人觉得,在这种环境一下,一杯冰镇的珍珠奶茶可能比茅台更对各位的胃口。”

    女医生们纷纷笑了出来,而男医生们则迟钝的四下看着,不太确定是应该一起跟着笑一下,还是干脆举起军绿色的搪瓷杯来个干杯。

    “这一杯,不光是为了迎接各位。”大校举着手里的杯子,对医生们认真道,“同时也是为了感谢你们……感谢你们在波利塔内亚这段时间内的人道主义救援工作。”

    孙立恩端着自己面前的搪瓷杯,想了想,把杯子递给了身旁的胡佳。估计自从到了英国留学之后,胡佳就一直没有再尝过奶茶的味道。孙立恩看了一圈,也没有在饭桌上看到能够续杯的器皿。他猜这玩意大概是限量供应,一人一杯。所以稍加思索,他就把自己手里的奶茶递到了胡佳身边。

    “我不太想喝凉的。”孙立恩这么低声解释道,他看着正在发表讲话的大校,神情放松了不少。这里是军营,想来那些武装分子再怎么狂妄,也不至于直接袭击这里。

    按照刘堂春的安排,接下来的行程将在几个小时内结束——他们将从这个营地经由陆路出发,向北穿越边境之后进入坦桑尼亚。进入坦桑尼亚之后,医疗队就算是安全了——至少比起波利坦维亚,坦桑尼亚政府和军方对于环境和安全的掌握度更高一些。

    “各位在波利坦维亚的工作,对于缓解民族矛盾起到了至关重要的作用。”大校把搪瓷杯举的更高了一点,“你们的工作和我们的一样,都为本地的社会秩序和公共安全做出了重要贡献。这一杯奶茶,也是向我们的同行致敬。”他举着杯子,眨了眨眼睛之后笑着说道,“多亏现在是在任务期间,我这人还真喝不惯茅台。”

    中国医生们发出了会意的笑声,而出席晚宴的其他国家军官很明显并不能听懂这个玩笑话。维和部队内使用联合国的五种官方语言,中文发言倒是没有什么不合礼数的地方。不过人家听不听得懂就又是一回事儿了。

    晚宴进行的非常随意,当然,除了维和部队方面刻意营造出的随意气氛以外,菜品也起到了相当重要的作用——没有几个女人能在阔别已久的奶茶和烤冷面前保持冷静。而手抓饼和冷锅串串也确实很难吃的优雅。其他国家出席宴会的军官在吃完了自己那一份晚餐之后就离开了会场。没过多久,这里基本就只剩下中国医生和中国军人了。

    “孙医生,好久不见。”孙立恩正啃着一根泡在冷锅串串里的鸡爪子,突然听到了身旁有人在向自己打招呼。转头一看,孙立恩还真发现了一个熟人。

    状态栏让孙立恩避免了记不起对方名字的尴尬,“刘闯?你怎么在这儿呢?”来人正是刘闯,那个带着坦桑尼亚装甲兵司令儿子,到四院看病的年轻军校军官。一年多不见,刘闯的肩膀上已经挂上了一杠两星的军衔。

    “我毕业了,然后下连队的时候正好轮到了我们去北欧驻训。”刘闯笑着说道,“我也没想到,一下连队就会被安排到维和部队里来。”

    他乡遇故知,这是一件令人激动的事情。孙立恩现在比当初见到了三亚军医林华的时候更开心——他和林华不算太熟,但他和刘闯见的面却要多的多。后来罗尔斯在四院接受后续治疗的时候,他还和刘闯见过好几次。

    “罗尔斯怎么样了?他还在国内么?”孙立恩好奇的问道,罗尔斯是他治疗过的第一个外国人。而且罹患的疾病还是国内非常罕见的镰状细胞病。四院血液科凭借着罗尔斯的病例发了好几篇文章出去,只不过住院半月后罗尔斯就出院了。所以文章缺乏后续的跟踪报道。

    “他已经回国了。”刘闯朝着北边指了指,“他现在是坦桑尼亚陆军装甲兵的上尉,当上了副营长……更巧的是,他们部队的驻地还就在北边的边境线上。距离这里开车大概也就两个小时的路程。”

    “可惜的是现在见不到他。”刘闯叹了口气,“部队上纪律管的很严,我们不能随便和外籍人士接触。他们又是在坦桑尼亚——我也不可能跨境去见老同学。”

    孙立恩和刘闯又聊了几句,然后听到了刘堂春的呼唤。

    “立恩啊,距离咱们出发还有两天左右。这几天你也别闲着,给自己加加担子。”刘堂春看上去容光焕发,和一旁精神萎靡不振的陈天养形成了鲜明对比。“营地里有维和医院,他们最近也在处理本地居民就诊的需求。明天早上,你跟着王医生一起去医院里看看。”他看着孙立恩认真道,“你不直接接触病人,只看病历和治疗过程,明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