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立恩已经一个月没见过状态栏的警告了。

    今天下午四点左右,宁远市第四中心医院急诊科接待了前来就诊的一家三口。三人都表现为高烧,同时还伴有剧烈的头痛,四肢疼痛,并且咳出了大量鲜红色的血痰。

    一个月前刚刚接诊了禽流感的四院急诊中心医护人员连一点犹豫都没有,直接呼叫了院感和传染病科的医生前来会诊。并且迅速开始转移抢救室内的患者——实在状态不好,无法转移的,则连床一起推到这一家三口不会途径的抢救室内部。

    虽然还不确定这是什么病,但一家三口同时发病,高热情况下又表现出明显的上呼吸道症状。还没有解除省二级响应机制的情况下,四院的医生们立刻将这三人当做了高度可疑的传染病患者。宁可事后虚惊一场,也不能大意导致继续传染。更何况看这三人的病程,医生们脑子里都浮现出了一个很恐怖的名词。

    鼠疫。

    袁平安一开始正在抢救室里巡查,等看到这三个病人进来后,他第一时间叫住了转身准备离开的那个推床护士,并且宣布封闭了抢救室。在其他医生协助下完成了对情况相对稳定患者的疏散。随后,他叫来了孙立恩。

    “他们的情况太像鼠疫了。”袁平安对孙立恩道,“周主任那边我刚刚打过电话,他也同意我封闭急诊的举措。”

    袁平安实际上没有权利宣布封闭抢救室,他必须马上通知有相关权利的周军并且获得许可。与此同时,他还得通知自己的上级医生,从目前的治疗组架构看,那就得马上通知孙立恩。

    孙立恩苦笑了两下,那满眼的“警告,高传播风险”和“警告,高致命风险”就像是街边小广告贴电线杆一样,肆无忌惮贴的到处都是。比起之前禽流感的“高传播风险”还多出了一个“高致命风险”,状态栏几乎是在明说这三位患者身上有严重传染病。而且风险比禽流感高的多。

    “患者情况怎么样?”虽然消毒和处理的事情交给院感和传染病就行。但急诊科的本职工作还是得急诊自己来干。抢救病人,维持生命体征,这些最重要的工作也不能因为顾忌传染病就耽误了。

    “窦性心率过速,儿子心率148,父母都在151,血压有些低。”袁平安得到了孙立恩的提醒,这才反应过来自己还没给患者做基本的查体。好在旁边的护士姐姐们足够给力,已经给三人都贴上了监护仪。

    “抽血,去做培养。”孙立恩毕竟已经当了袁平安一个多月的领导,指挥起来抢救过程倒是熟手熟脚。“每个患者都提取一份样本,直接送市CDC。”

    安排完了这一系列工作后,孙立恩终于可以看一眼这三个患者的状态栏了。

    “汤兴德,男,48岁”“候慧英,女,45岁”“汤文,男,22岁”。

    一家三口,状态栏上整整齐齐标注着五个状态,而且三人头上最早的那个状态时间差不超过14分钟,而且最早的症状时间不过29小时。基本可以确定,他们是同时被单一传染源传染的。

    五个状态分别是“白细胞水平大幅升高”“高烧”“重症肺炎”“窦性心律过速”以及“纤维蛋白原浓度降低”。

    白细胞水平大幅度提升,高烧,和重症肺炎,这都是细菌感染的重要提示。而窦性心律过速则可能是由急性心肌炎或者感染,发热引起的。而纤维蛋白原浓度降低,不用说,这是老朋友了。过度减少的话,可能会导致患者体内发生DIC,最后因溶血和血栓导致患者死亡。

    “体温多少?”孙立恩戴上了防护眼罩和手套,并且换上了连体防护衣,这是二级应急响应机制下,急诊接诊发热患者的防御标准至于口罩嘛,不带呼吸阀的N95口罩现在在四院里基本是标配。

    “41℃。”袁平安也换上了同样的防护服,并且接过了一旁护士姐姐们递来的冰毯,给三人盖上,并且冲着护士姐姐问道,“其他家属呢?还有家属来了么?”

    “没有,这一家人是独居的。刚刚从外地旅游回来。邻居约他们今天中午一起吃饭,结果死活没等来人。最后”敲门的时候发现他们状态不对,这才帮忙叫的120。”

    “报警,和疾控中心联系,让他们马上隔离那个邻居。还有,搞清楚他们究竟去哪儿旅游了。特别要搞清楚,他们是不是去过鼠疫天然疫区。”袁平安还在担心鼠疫可能会继续传播的问题。宋安省不是天然鼠疫疫区,这一家三口大概率是在其他地方被感染的。但凡事无绝对,如果有其他的肺鼠疫患者被感染后又传播给了这一家人,那就说明还有一个鼠疫的传播源正在医院外,不受控制的四处游荡。

    “你们之前去哪里玩了?有没有接触过旱獭,沙鼠,或者其他啮齿类动物?”孙立恩的举措更直接,他使劲拍了拍汤文的肩膀提问道,汤文的父母神情已经有些淡漠了,两人的血氧饱和度正在快速下降,而其他的医生们正在进行插管抢救。现在不是担心传染病在外传播的时候,至少还轮不到孙立恩他们来操心这个。

    “我们去了西海省……那边的接待请我们吃了烤旱獭……”汤文努力回答着医生的问题。他年纪小,对于这一方面的知识反而比自己的父母更多一些,“我们还看到了旱獭皮……”

    “什么时候吃的?”孙立恩顿时一惊,连忙追问道。

    汤文颤抖着捂住了自己的头,大口喘了几下后答道,“前天,我们临走的时候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