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玻璃盒子是电梯?”下了车以后,孙立恩指了指和现代风格别墅融合完美的风雨廊问道,“用来上下山的?”

    王彩凤笑着点了点头,“你不是一直想住个带电梯的房子?”

    “那都是我上小学的事儿了。”孙立恩有些脸红,“而且小时候我就念叨过两天!”

    王彩凤笑着揉乱了孙立恩的发型,“行了,先跟我进屋吧——你这都买的是什么东西?”

    孙立恩看着车后备箱里的那个取暖器,然后摇了摇头嘟囔了一声,“额……没啥。”他可不觉着自己买回来的取暖器自家爹妈能用得上。

    这么大的别墅,别说是地暖了,就算里面有个烧柴火的壁炉孙立恩都不会感觉奇怪。自己买的这种小取暖器,在老房子的客厅里用还行,在这种看上去和整个急诊大厅一样大的别墅里用……那可真是长江上游往水里打了个鸡蛋,下游喝蛋花汤一般的奇妙想法。

    “电梯是你爸找人来装的。我们去厂里的时候总不能每次都开车吧?”王彩凤没有注意到自己儿子的心理变化,她只是继续笑着说道,“可是要从这里走路去厂里实在是太远了点,每天都要爬个二十分钟山,我和你爸都扛不住。最后只能搞了这么个东西来。”

    孙立恩跟着王彩凤走进了别墅,然后毫无悬念的被屋子里的一切震惊了。

    “你也别怪你爸。”王彩凤带着儿子走进了房子,在一楼的大客厅旁,有一张两米长,八十公分厚的整切金丝楠木做成的巨大茶几。王彩凤拿起桌上的茶具,给孙立恩倒了一杯茶。“虽然我一天到晚骂他神经病,但就这件事情上,我觉得他做的对。”

    孙立恩接过自己老妈递来的茶杯,默默喝了一口茶水。味道醇厚清冽,一喝就知道是上好的茶叶——至少比柳平川院长拿来嘚瑟的什么菩提院外卖的茶叶要好得多。

    “家里的经济情况这些年比之前好了太多。”王彩凤坐在座位上,看上去有些得意,但也有些担忧。“现在全国范围内,咱们有十五个厂子,员工数量上万人……这些厂子,大部分都是我们收购来的。”她叹了口气,“原本我们还挺高兴,觉着终于没有那么大压力了。可没想到的是,过了些日子,我们就听到了很多不好的消息。”

    孙立恩放下茶杯问道,“什么消息?”要说他心里没点别的想法,那是绝对不可能的。当个急诊医生有多辛苦,规培期间收入有多低廉,这些事情原本他没怎么放在心上,毕竟其他医生们也是这么过来的。没有理由他们能够撑得过去而孙立恩自己不行。

    但是这栋“小楼”,那两个玻璃盒子,这张金丝楠木的茶几,甚至那杯茶都似乎正在无声的嘲笑着孙立恩的毅力——傻了吧?你要早扛不住了,就能在家享受这种生活了。

    简直就是在嘲讽。

    “之前把厂子卖给我们的那几家……”王彩凤叹了口气,“家里的孩子走了歪路。”

    太阳底下没有新鲜事儿。原本惨淡经营的厂子突然被人以高出市场价格三成的水平买走,同时还能解决掉所有的债务问题。那些原本艰难经营着纸箱厂,造纸厂,印刷厂的老板们顿时手上有了前所未有的充足资金链。而常年经营实业的他们,却没有一个相对比较稳妥的投资渠道。

    结果就是他们被这些突如其来的金钱冲晕了头脑,而以前日子过的紧巴巴的家人则突然发现,自己有钱了。

    “两个吸毒,一个赌博,还有一个女孩子染上了艾滋病……”王彩凤叹了口气,“我和你爸都被吓着了。我俩甚至觉得,当初要不是因为出了高价买了人家的厂子,说不定都不会有这些事儿。”

    孙立恩叹了口气,“所以你们也觉着我会步他们的后尘?”

    “你娘我对你倒是挺有信心的。”王彩凤道,“只不过那个时候正好又是你高考的时候,我和你爹商量了一下,这才没告诉你。”

    这倒是说得过去。孙立恩叹了口气,然后又摇了摇头,想说些什么但却又无处说起。最后只能再叹了一口气,“这里有没有我能用的房间?我想休息一会……”他顿了顿,然后又道,“之前我买回来的那个药箱是不是放在这里了?”

    “你的房间在二楼。”王彩凤站起了身,从一旁的黑檀木架上取出了一个带把手的塑料箱子,“你要药箱干什么?”

    药箱是孙立恩第一次拿到奖学金后,给自家爹妈买回来的“小礼物”。以前厂子里常有工人受伤的事情。稍微严重一点的肯定得送医院。但小磕小碰,工人自己都不愿意去医院里“浪费时间”,所以大一拿到奖学金后,孙立恩就给家里买了这么一个药箱。

    可惜按照王彩凤描述的顺序逻辑,这个药箱只怕是一次都没有发挥过应有的作用。

    “换药。”孙立恩拎起了箱子,指了指自己的肚皮,“缝了两针,得换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