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远,第四中心医院,灯火通明,前来看病的患者和家属们仍然和往常一样,焦急的等待着医生的治疗。

    “又低了?”刘堂春今天忙的一脑门子汗,身上的t恤已经换了三件。距离第四中心医院最近的市二医院今天接诊了一例疑似禽流感的病例——市郊养鸡场的一名工作人员高烧不醒,而同时养鸡场里出现了禽类大批死亡的报告。宁远市疾控中心将这名工作人员送到了市二医院急诊科发热诊室后,直接关闭隔离了市二医院的急诊科。这就导致第四中心医院的压力一下增大了许多。而“正巧”的是,今天第四中心医院也接到了很多重症患者。

    刘堂春正在忙着处理的,就是今天之内送到的第三名爆发性心肌炎患者。前面两名患者中,情况最危急的那名患者已经被接上了eo(体外膜肺氧合),而另一台eo则在iu中工着,第四中心医院中目前能够马上使用的eo机器,只剩下了最后一套。

    一套机器,而面前有两名爆发性心肌炎患者。刘堂春急的都快骂人了。好不容易和重症医学科以及心内的医生们一起稳定住了这两名患者的情况,但刚刚放松下来没多久,抢救室就又传来了坏消息——其中一名患者的心率又下来了。

    “有容到首都了?”刘堂春抱起自己的白大褂就准备往抢救室跑,还没走到门口,却看到了背着手晃悠过来的柳平川。“你这是干啥去?要下班了?”

    “下个鬼。”刘堂春没好气的绕过了柳平川,朝着抢救室快步走去,“三个爆发性心肌炎!院里能用的eo就剩下一台了,你让我怎么下班?”

    柳平川早就对刘堂春这种火爆性格见怪不怪了。他快步跟在刘堂春的身后解释道,“院里当初一共就买了三台eo,两台都配给你们急诊科了,重症那边找了我好多次,这不还是都给你们留下了?”

    “你不把eo留给我,难不成要放到你们神外去?”刘堂春哼了两声,“你跟在我屁股后面干啥?我没叫你们来会诊啊。”

    柳平川笑了笑,“我这不是听同协的老朱说,他打算把自己的学生放到咱们医院学习一下嘛……”

    “什么老猪?这里面还有二师兄的事儿?”刘堂春揣着明白装糊涂,“我怎么听不懂呢?”

    毕竟是要从刘堂春手里挖人,柳平川的态度好的不是一般,而且心态也好得不得了,“朱敏华的学生,那个叫袁平安的小年轻。”

    刘堂春支支吾吾了几句,都快走到抢救室门口了,这才直接道,“人家朱敏华都和我说好了,让袁平安来我们急诊科,跟小徐和立恩一起长长见识。再说了,袁平安是急诊医学方向的博士,让他跟你一个神经外科也不像话啊。”

    “袁平安当年是打算考我的博士。”柳平川叹了口气,强打起精神解释道,“结果我那一年突然就决定来宁远了。最后实在是没办法,才把他托给了朱敏华。现在人家又从首都一路追到宁远来,再拖沓就说不过去了不是?”

    刘堂春拉开了抢救室的大门,“这事儿我不管,反正人家现在是急救科的住总,来宁远那也是我的人!”他大步流星的冲到抢救室里,开始观察患者的情况,“说说情况,管床的是谁?”

    刘堂春这边紧急处理着情况,柳平川就算有再大的事情,也只能先把话憋了回去。抢救室里正好有两个怀疑脊椎震荡的患者,既然柳平川出现在了抢救室,那急诊科的医生们就正好拉着副院长来做个会诊——反正还没来得及叫神外的医生们来协助,徐有容现在又不在医院里。抱着“不用白不用”的心态,负责这两位患者的主治医生曹严华干脆直接把刚出来的t片塞进了柳平川手里,“柳院长,您给看看这个……”

    柳平川皱着眉头看t,刚看完了第一张片子,并且支持了脊椎震荡的诊断。刘堂春那边就乱了起来。上了iabp(主动脉内球囊反搏)循环支持的患者突发心梗,刘堂春指挥着医生们开始了抢救。

    “充电,150焦,闪开!”护士钟钰拿着除颤板冲了过来,两片电极板放在了患者的右前侧胸口和左下方肋部,确认大家都推开了足够距离后,钟护士按下了除颤按钮。

    “还是室颤,先插管!拿150的胺碘酮过来,按照一个小时的流量做静脉注射,利多卡因50毫克,静脉推注!”刘堂春扔掉了手里抱着的白大褂,整个人跪在床边开始做起了心肺复苏,灰白的头发随着身体的按压上下起伏着。

    “插好了!”曹严华在钟钰除颤的时候就冲了过去。刘堂春做心肺复苏的时候,曹严华就已经用喉镜在做气管插管了。等到刘堂春按到第十二次的时候,曹严华已经完成了气管插管。并且抽出了气管导管,并且将导管连接在了呼吸机上。

    “第二次除颤,充电180j,闪开!”钟钰开始了第二次除颤。但效果依旧不太理想。患者的室颤状态仅仅消失了大约20秒,随后又陷入了室颤状态中。

    床上陷入室颤状态的,是一个年纪不大的孩子。他叫张凯,今年十六岁,在宁远市第二高级中学就读高一。两天前宁远下大雪的时候,下课了的张凯和一群同学在操场上疯玩了一下午。等到回家的时候,衣服鞋子全都湿了个透。被家长狠狠训了一顿之后,这才洗过澡换上了干净衣服。可没想到张凯当天晚上就发起了烧,一开始家长还以为只是孩子着凉了,并没有怎么在意。谁知道一个周末过去了,张凯的状态却越来越差。周一被家长勒令带着口罩去上学,而下午一放学,张凯就被学校的老师们送上了急救车——他昏了过去。

    在第四中心医院里,张凯被诊断为爆发性心肌炎。而一直让刘堂春揪心的,正是这个年轻的小病人的状况。血液检查显示,张凯的肌酸激酶指数高达1179u/l,肌酸激酶同工酶150u/l。再加上入院一天,张凯的排尿量只有不到100毫升,刘堂春认定,这个孩子可能有急性肾损伤。所以又上了rrt(连续性肾脏替代治疗)。

    但是情况依旧在恶化,张凯再一次陷入了室颤状态。第三次除颤,第四次除颤,第五次除颤,终于,在除颤进行到第六次的时候,他的心脏恢复了规律跳动。然而,他的血压低的吓人,收缩压45hg,舒张压只有0hg。心率大约在90次/分钟。

    “两侧瞳孔散大,直径7。”曹严华检查了一下张凯的瞳孔,摇了摇头,“刘主任,这个病人……麻烦了。”

    “那能怎么办?”又湿了一套t恤的刘堂春心情很糟糕,“他才16岁,如果我们的措施能跟到位,他能撑过一这关,以后就能和普通人一样生活。抗呗,抗不下去也要抗。只要咱们能扛得住,他就有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