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高校内,一直有这样一种大家在心里认同的情况,那就是本科毕业生的论文水平基本等于白给。要稍微像样一点,就得去看研究生的论文。并不是说本科生的知识水平就一定很差,只是相比较研究生,本科毕业生看过的论文……确实是要少很多。他们甚至不太明白,什么样的结构才算是合适的论文结构,就比如孙立恩这样。

    而刘堂春当初之所以会答应把徐有容也列成一作的原因就在于此。他当然不可能一点好处都不占,就把这篇文的一作的署名权白白送出去。徐有容除了要被挖到急诊科来干活,柳平川要帮忙解决论文的经费问题,同时,徐有容还得帮忙写论文才行——真要靠孙立恩自己一个人搞,这篇论文想要问世怎么也得过个三五年的工夫才有可能。

    刘堂春可不打算在这三五年里每隔一个礼拜就因为论文的问题骂孙立恩一顿——能偷点懒干嘛不偷呢?不懂得舒缓工作压力的医生早就过劳死了,刘主任在急诊干了这么多年还有一头浓密的秀发,也从另一个角度证明了他偷懒的本事是一绝。<i></i>

    但很明显,孙立恩还没从刘堂春身上学到这种本事。其实在老刘同志看来,周军都没学到自己的这份绝技。周军这小子太有责任心了,有什么事情都得自己过上一遍手才能放心。这个习惯其实很不好。如果是那种只有十几张床的急诊室也就算了,第四中心医院急诊中心的规模可不是一般三甲医院能比的。第四中心医院里,只是抢救室里就有80个床位。急诊内科90张,急诊外科85张,重症监护室中40张床位,这还不算儿科急诊能力以及picu床位。加上急诊门诊,平均一年里能收治二十多万人。每年开展超过两千台急诊手术,这工作量有多大,只要上完了小学的人大概都能有些概念。

    在这么大的部门里事无巨细全都过问一边,不出一年周军就得变成个秃子。

    刘堂春的本事主要体现在挖人上不是没有原因的。这么大的部门,只有挖到足够优秀的医生,才能减少三线医生的工作和管理压力。这就要求刘堂春不光要善于挖墙脚,还要善于识人用人。在老刘同志的英明决断下,急诊室的管理运行还算顺利。这主要还是得归功于“识人用人”的本事——第四中心医院急诊科里的医生都是“人品过硬”的类型。医生之间又大多是同门师兄弟的关系,平时就比较亲密,不容易出什么乱子。<i></i>

    挂掉了打给孙立恩的电话,刘堂春叹了口气。他拎着一个有些破旧的单肩包,走出了刚才打电话的小餐馆。

    “我早就说了,你这平时也得买些像样的衣服穿一穿。”朱敏华教授也从小餐馆里走了出来,快走两步跟上了刘堂春的脚步。“上回你和老柳来首都开会的时候,我还以为老柳身边跟了个叫花子呢。”

    “怎么着?”刘堂春看上去心情不是很好,“首都的叫花子都能穿西装了?”

    朱敏华冷笑两声,“你那身西服和破布也没什么区别。”

    “我那就是懒得烫衣服。”刘堂春冷哼一声,“行了,饭你也请了,老柳的嘱托就算你完成了。该干嘛干嘛去吧。这大冬天的也挺冷,你跟在我屁股后面干什么?”<i></i>

    “嘿?”朱敏华瞪起了眼睛,“爷们儿,咱们有话说话,不带你这么讹人的啊!你来首都,本来卫健委那边该派人接待的。要不是老柳怕你这个狗脾气,连着给我打电话让我接待,现在我可应该在家里看电视喝茶呢!”

    “接待?我看是监视还差不多。”刘堂春再次发出了不满的冷哼,“我从早上到首都开始,除了吃饭就是吃饭。怎么着,我是来首都吃小馆子来了?”

    朱敏华叫起了撞天屈,“我的刘教授,我说了请你去便宜坊你不去,吃个全聚德你也不乐意。刚才的馆子也是你选的,这跟我有什么关系啊?你要真想吃,明儿我带你去东来顺行不行?”

    “少和我装糊涂。”刘堂春横了一眼朱敏华,“我就打算去你们医院参观参观,你总拦着算怎么回事?你们同协是什么军事禁地,对我刘堂春不开放?”<i></i>

    “军事禁地不对。”朱敏华眼见刘堂春把话挑明了,顿时也不再演戏了。“不对你刘堂春开放这一点你倒是说对了。全国上下,谁不知道你刘大挖掘机的威名?算我怕了你了行么?我那急诊科现在就剩下小猫两三只了,你再给我拐带走几个,我……我上吊给你看!”

    刘堂春叹了口气,“那你还跟着我干嘛?”

    “至少给你找个地方住啊。”朱敏华摊了摊手,“最好离我们医院远一点。”

    “算了,反正首都我也不怎么熟。”刘堂春想了想,忽然决定合作一些。“那你说吧,我上哪儿住去?”

    “真听我的?”朱敏华顿时眼睛就亮了起来。

    刘堂春点了点头,然后略带威胁道,“别忘了啊,你那个徒弟还在我们医院里呢。我可是知道,他对象也在同协。你要是敢耍什么花招,我就把她也调过去。”<i></i>

    “那不会,那肯定不会。”朱敏华嘿嘿笑了起来,“这样,你就住到圆明园边上去。接待费用超了没关系,我给你贴。”

    “圆明园?”刘堂春皱起了眉头,“那地方不是都让八国联军给烧了么?”

    “爷们……”朱敏华差点被自己一口口水给呛死,“那都是一百年前的事儿了!”

    刘堂春耸了耸肩膀,“无所谓了,不过为什么要住在那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