嘈杂的脚步声把人从睡梦中惊醒,窗外灯烛晃动,意儿迅速穿好衣裳,大步下楼,发现驿站的官差全都跑了出来。

    “怎么回事?”阿照和宋敏掌灯跟在后面,三人碰见驿丞,他仓皇披着外衣,显然也不知发生了什么。

    “大人,不好了!”牢头满头大汗,急忙禀报:“犯人、犯人死了,那个解差也……”

    话音未落,意儿当即奔向监室,推开卒子,走进里头一看,武六和魏威双双倒地,鲜血直淌。

    她上前查看二人的脉搏和气息,体温虽然还在,但人已毙命。

    驿丞大惊失色:“这是怎么搞的!”

    牢头结结巴巴:“我们在外间听到响动,跑进来时,犯人正用酒坛碎片割自己的颈脖……”

    “酒?哪儿来的酒!他……他不是带着枷锁吗?!”

    “小的也不明白,像是解差给他打开的。”

    意儿缓缓站起身:“武六脖子上有明显的勒痕,与魏威手上的锁链吻合,应该是魏威将他勒死,然后砸碎酒坛,割颈自尽。”

    “这……”驿丞难以置信:“简直闻所未闻!他是押解犯人的官差,为何给犯人开枷?好端端的找死吗?!”

    另一名押送魏威的解差呆望着眼前两具尸身,喃喃道:“我早就提醒过他,不要和死囚走得太近,他不听,一路照拂……”

    牢头道:“小的在外面听他们闲聊,说什么朋友、知己的……”

    意儿目色冷冽:“魏威能从背后勒住武六,显然是在他毫无防备的情况下,连还手的余地都没有。”

    驿丞听明白了:“这分明就是东郭先生与中山狼!临死还要再杀一人,实在可恶!”

    “尽快通知衙门吧。”

    意儿感到几丝寒意像潮湿的藤蔓爬向全身。

    宋敏告诉她:“有的人不能用坏来形容,只是冷血,他们杀人的感觉就如同我们折断一根筷子,或摔碎一只茶碗,毫无敬畏,毫无人性可言。”

    阿照心里烧起熊熊火焰:“我真不明白,武六为何落到如此下场。他身为解差,私下给罪犯开枷已是违反条例,他还要跟魏威做朋友,做知己?这条命丢得太冤了!”

    意儿看着他们把两具尸体安置好,自己默不作声地上楼回房,一夜无眠。

    天快亮时,衙门派人过来验尸,魏母仿佛一尊陶俑立在边上,木讷地望着魏威和武六的尸身。

    驿丞有些忍无可忍,说:“你儿子又杀人了!杀的还是一路照拂他的官差!你究竟怎么教养的?!”

    魏母双肩发抖,忽然放声大喊,用尽所有力气般大喊:“我没有教他杀人!我没有、我没有!”

    在场众人面面相觑,随后别开脸,不予理睬。

    意儿从驿站出来,看见三三两两的村民立在不远处张望,交头接耳。孩子们听说死了人,也都成群结伴地跑来看热闹,嬉嬉笑笑,只知好奇,全然不懂生死为何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