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外的雨没有在不可见的黑夜里停下来,在没有钟表的屋子里时间像是溪里透明的水无声地流动,然后很突然地撞上了一块鹅卵石,好像很委屈地痛呼了一下。

    惊醒了沙发上的安室透。

    眼睛还未完全睁开的时候他下意识地摸上了枪,随后迟钝地环视了陌生的房间一瞬,才反应过来他不知道什么时候在野泽衣旁边睡着了。

    而此时的本该躺在床上休息的病人已经不见了,只余下房门微开着。安室透的视线范围内见不到任何的人造光源。

    她跑到哪里去了?

    安室透从沙发上爬起来,到门口无声无息地拉开了房门。然而门外依然空无一人。适应了的眼睛在黑暗里看得依旧如白日一样清晰,客厅,厨房,阳台,全部空空如也,只有通向屋外的房门像卧室的一样半开着。

    野泽衣出门了?

    安室透带着迟疑与困惑走近门口,莫名想到小时候看过的那些动画片里的场景——总有些蠢蠢的猎物一路顺着预谋者一路留下的诱饵直勾勾地跳进坑里——似乎正对应着他此时的举动。

    但真的非常奇怪……在这种大雨的夜晚她为什么会出去?是接到电话所以需要找一个无人的地方接听吗?但是为什么他没有被铃声和她出门的动静唤醒。

    他的警惕心已经低到这种程度了吗。

    他再次拉开门。门外同样是空的。毛利家的门紧闭着,四下里能够听见的除了雨声就只有他自己的呼吸。冰冷的空气和雨水的气味一下子窜上来,激得他的头脑清醒了很多。

    于是他顺着楼梯一路往下,终于在楼道口看见了左侧被光照亮的雨丝。

    光来自和野泽衣的住处一起租下的店铺。她似乎是在里面。

    意识到这一点后安室透在心里松了口气,像是发现很可能跑丢了的小动物还好好的没有跑出太远似的,充满了柳暗花明的庆幸。

    他径直走出楼道左转,冷风带着凉透了的雨丝一下打湿了他的右侧,然而他的动作却停住了。在对比之下,猛烈的大雨骤然变成为无关紧要到需要被忽略的背景。

    发出光亮的并不是花店的照明灯。

    花店的布置在略偏紫调的灯光里显现得还算清晰。木制的花架贴墙立着,一半隐匿在黑夜里,一半倒映在冷白的地砖里。由门口的空白向内植物稍微多起来了一点,不知道是在今天的什么时候送到的。

    都是些普通的植物,一盆白水仙甚至已经因为早春而开花了。

    看得出来野泽衣的花店还没到能营业的时候,只大概有了一个雏形。想来也是,这只是她来到米花的第三天而已。她的主要目的也不是为了开花店。

    放置在最内侧的,是十盆绿色的开花的草。

    原谅安室透没办法从它们那等同于路边绿化带里野草的形状上看出来它们之间到底有什么不同。全部都是一样的三片心形叶子和五朵花瓣的小花,除了小花的颜色和大小之外毫无区别。

    如果他没有记错的话,似乎是一种饲料牧草,还是兔子们很喜欢吃的那一种。

    这十盆草被明显区别于其它花株得精心护理了,作为水培植物被装在精美的玻璃花瓶里,单独地放置在一个花架上,上面标了一个牌子:非卖品。

    仿佛是为了提前掩饰它们在未来无人问津的冷清一样。

    或许会有挺多人喜欢这些草的外表,说实话它们被打理得很漂亮,也易于照料,但还是不太可能有人会在花店里买走一盆门旁边就茂密地长了一大丛的植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