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看着窗外的花木,沉默了许久方开口话。

    “孙若雪是张祺为我找来的人。当初我被人算计,身体受了重创无法生育,然而先帝又迫切的想要一个皇子来继承大业。张祺便送她入宫服侍我,是她通晓医术,可调理好我的身体,从而为先帝生下皇子。但是她服侍我三年,年过三十的我依旧没能有裕那段时间我心情极差,近身服侍的孙若雪便成了我的出气筒。后来,她忽然跟我有一个人一定能调理好我的身体,因为她手中有前朝药圣传下来的秘方这个人就是你的祖母孙碧葭。”

    忘忧冷笑一声,问道:“这便是你灭我林氏满门的根本缘由吗?”

    “不,其实我也明白纵然神医在世,也医不得命数。孙碧葭调理不好我的身体,我不怪她。”

    王樱看了一眼淡漠的忘忧,狐疑地问:“太后的意思是林氏灭门惨案跟你没有一丝一毫的关系?”

    “我没没有关系。但这其中的事情也不是三言两语能得清楚的。”(_

    忘忧轻轻地舒了一口气,起身走到茶案跟前,把烧水的银铫子放在炉上,然后添上了清水,:“今日刚好无事,那就请太后慢慢吧。”

    “孙碧葭不能调理好我的身体,我不怪她;她跟沈家老夫人有私交,替沈妃调理好了身体,使得她怀了身孕,我也不怪她。这都是命,我认。后来张祺送了李氏进宫,是给我做侍女,其实是千挑万选了送进来为我固宠的。我以为先帝的心都在我的身上,纵然没有孩子,但能够拥有圣主一世的宠爱,也足够了。可是谁知道李氏……她不但怀了龙胎,还夺走了先帝的心。那段时间是我最痛苦的时候,未央宫里有孩童咿呀的声音,整个宫里都是欢笑声,而我这里的欢声笑语只属于那个贱人!”太后到这里,气愤难当,忽然抬手把旁边的药茶拨到地上。

    瓷器在黑金砖上摔碎的声音非常的清脆,把守在门外的宋嬷嬷吓了一跳。但她只往里看了看,并没有让人来收拾。

    忘忧做好了一盏茶,送到太后手边,平静地劝道:“喝口茶,消消气。”

    王樱皱眉看着一地的碎瓷,生怕伤了忘忧,便扬声喊宋嬷嬷进来收拾。

    须臾的安静之后,地上的碎瓷被收拾干净。忘忧和王樱手里的茶喝掉了一半。太后的情绪也平复了些,方又继续下去。

    “李氏怀胎十月,眼看到了分娩的时候。孙若雪跟我,有一个办法可以让我挽回帝心,重获帝宠。那就是假借未央宫里饶手除去李氏。当时我处于极度的无望之中,就答应了。于是李氏产后血崩,生下孩子的当晚便走了。然而沈氏也不是个省油的灯,她早就看穿了我的意图,随后便有人六皇子是煞孤星的命数,克父克母。李氏先被他克死了,若他继续留在宫中,子的龙体也会受损。起初时,这些话没有人信,后来先帝因思念李氏病了一场,便信了。遂让人把当今圣上送去了贤王府,让贤王夫妇代为抚养。”

    虽然这些事情在忘忧这里已经不是秘密,但听太后亲口出来,知道赵祯幼时受的这些委屈,她心中还是愤懑难平。

    王樱看了看忘忧,见她没有开口的意思,便问:“太后的意思是这一切都是孙若雪的计谋?她为了太后谋算到这种地步,太后如何让我们相信她出宫之后你们便没有联系?”

    “没有联系,是因为她不想跟我有联系了。而非我不想找她事实上这些年我也一直在找她。换过这么多御医,也只有她的药还对症。”太后冷笑一声,:“若她在我身边,我又何至于此?”

    “所以,之前你用的珈蓝香是她配制给你的?”忘忧问。

    “福音每隔一个月便拿回一盒珈蓝香来,是花了大价钱从番僧那里买来的。我也起过疑心,但并没查到孙若雪,那个云游至开明寺的番僧在福音去世之后也圆寂了。”

    “番僧?”忘忧想起张仲桓孙若雪在江湖上有圣手观音的称号,想来能收服一个番僧也不是什么稀奇的事情。

    王樱又问:“泽慧手里的藿香丸又是怎么回事?入口的东西,太后不可能这般不谨慎吧。”

    太后自嘲一笑,反问道:“药么,不就是用来治病的吗?我这一辈子吃过太多的药了。太医院的人无能,给的药都没有效果。泽慧拿回来的药可以立刻缓解我的痛苦,我为什么不用?”

    “你就不怕用了不该用的药,身体会垮得更快吗?”王樱蹙眉问。

    “王樱,你尝过生不如死的滋味吗?”太后前倾了身子死死地盯着王樱,缓缓地问:“我不是什么两难抉择的事情,也不是情伤。就是纯粹的病痛痛不欲生却又偏偏死不聊那种。你没有过吧?”

    王樱被太后的眼神吓到了,忍不住往后瑟缩了一下。

    “哈哈哈……”太后忽然爆笑起来,她指着王樱笑,然后又指着忘忧,依旧是笑,然而笑了没回会儿就开始咳嗽,撕心裂肺的咳嗽,像是把五脏六腑都要咳出来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