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雨如注,四下里都是嘈杂地狂暴雨声。雨水模糊了视线,让人如置身混沌之中。远处,又一道霹雳从天空砸向地面,金黄色的亮闪像网一样罩住半个天幕,把乌云烧灼出痕迹。惊雷从天际滚过来,隆隆作响。

    “雨太大了!找个地方躲一下吧!”忘忧抹了一把脸,朝沈熹年喊道。

    沈熹年环顾左右,伸手把忘忧护在怀里,大声说“这里没有地方可以躲雨,赶紧走!”

    又是一道闪电,伴着“咔嚓”一声,一棵合抱粗的榆树被雷击中,硕大的树冠折了一半,枝叶散了一地。

    忘忧吓得一个哆嗦,被沈熹年拉到了另一边护在怀里。其实不管是左边还是右边,都没有什么区别,只是沈熹年下意识的动作罢了。

    天上的云是墨一般翻涌的黑,地上亦是,大地一片汪洋,看不出路的边际。

    两个人相互搀扶着,一步一滑的往回走。走了没多远,沈熹年的脚步忽然顿住。

    忘忧焦急地问“怎么了?”

    “你听,什么动静?”沈熹年侧耳细听。

    忘忧听了听,只听见风声雨声,于是摇头喊道“除了风雨声之外哪有什么动静!”

    “快走!”沈熹年直接把忘忧扛在肩头,大步流星的往高处跑。

    忘忧的胸口压在沈熹年的肩上,只觉得五脏六腑都要挤出来了。然后接下来的情景却让她顾不得自己的一切,魂飞天外。

    有泥石顺着雨水呼啦啦从高处冲下来,带着一股暴雨也难以冲洗的恶臭。泥石和洪水之中,是一个个尸体,男的,女的,老人,小孩儿,新鲜的,腐烂的……

    “熹年,熹年……”忘忧紧紧地抓着沈熹年后背的衣衫,瑟瑟发抖。

    “别看!”沈熹年并没有停下脚步,拼尽全力往高处奔跑。

    雨一直在下着,好像无休无止。到处都是水,上下左右全都是,天和地都是一样的漆黑阴冷,就像行走在一个可以呼吸的深海。

    沈熹年拼尽了全力扛着忘忧跑到了一处小山顶,然后把人放下,自己也坐在地上大口的喘息。

    忘忧回头看着他肩头被雨水冲淡的血渍,一时也顾不得伤心害怕,忙撕了一块自己的裙角,上前去把他的伤口紧紧地绑住。心疼地责备道“都受伤了开扛着我疯了一样的跑!我又不是没腿没脚的。”

    “我没事。”沈熹年握住忘忧的手,又喘了两口气,起身看看周围的境况,皱眉说道“这里也不是长久之地,我们得想办法离开这里。”

    忘忧仰头迎着瓢泼大雨看了看厚厚的阴云,皱眉说“这种时候下去,就是送死。这座小山虽然不高,但还不至于被淹没。你身上又有伤,还是等雨停了再想办法吧。”

    “电闪雷鸣时在高处,是极其危险的。”沈熹年焦急地说。

    忘忧苦笑道“这个时候下山,十有会被泥石给埋了。我看这雨虽然大,但雷电似乎远去了,还是留在这里听天由命吧。”

    沈熹年干脆把外袍脱下来,又去捡了两根树枝,用衣带绑起来,加上他的佩剑,做了一个简单的小帐篷——说是帐篷,不过是尺寸之间的避雨之所罢了。其实也无法避雨,这么大的雨岂是一袭长袍能够遮挡的?只是能让雨水没有直接浇到头顶上,稍微缓冲了一下而已,两个人依旧全身依旧浸泡在雨里,只是冷雨不再从脑门上浇下来,喘息也轻松了些。

    忘忧护着沈熹年受伤的那只臂膀跟他挤在这一袭长袍之下,倒是觉得莫名的心安。她忽然想到很小的时候,每一次她想做什么出格的事情,沈熹年都会鼓励她顺着自己的心思去做,总是那一句话没事,有我在。

    他总是说,别管旁人怎么说,你只管做你想做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