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子受伤乃是头等大事。一时间整个庄园都战战兢兢,这些人生怕牵连到自己,纷纷告辞离去。

    沈夫人倒是坐得住,先打发管家去请太医来,然后带着沈熹年跪在屋子外面请罪。王樱的母亲不在京都,今日她是跟着兄长一起来的,王著之子王栋此时在外院等消息,王樱便跪在沈夫人和沈熹年身后一起请罪。韩夫人想拉了女儿离去,奈何原本嘉宁郡主就是跟韩秋婳一起来的,此时她们母女若撩开手就此离去,道义上说不过去,再者,当时韩秋婳也在拉扯嘉宁郡主,多少算跟这件事情沾点边儿,所以她们母女也跪在沈夫人和沈熹年身后等着领罪。

    屋里,忘忧小心翼翼地把赵祯身上的外袍解下来,又褪下中衣,便见肩膀上有鹅蛋大小的一块青紫。

    “疼不疼”忘忧不敢碰触,含着眼泪的小声责备着,“旁人都知道躲,你却不要命似的冲上来看这个样子怕是伤到骨头了”

    赵祯长这么大也没受过这样的痛处,但看见忘忧眼泪汪汪的样子,又觉得这点痛跟她的平安比起来实在不算什么,于是点了点她的脑门笑道:“我若是不扑上来护住你,你的脑袋就开花了”

    “我自己会躲的呀”忘忧小声埋怨着,拿了自己的帕子把一个冰碗包起来,轻轻地按在那块青紫之上冷敷。

    “嘶舒服”赵祯在凉榻上趴下来,把竹夫人抱在怀里长长的舒了一口气,又说:“你躲就看见你推旁人了关键时候不知道护着自己,还想着旁人。真不知道你是怎么样活到这么大的。”

    忘忧看了一眼门外,小声劝道:“说到旁人,外面跪了乌泱泱一片呢,这大热的天,那些老弱妇孺若有个三长两短的,会让陛下圣誉有损的。”

    赵祯犹豫了片刻之后,方说:“罢了,让她们都散了吧。”

    忘忧看了一眼李舒,李舒默默地走去门口,转达了天子的原话:“陛下圣谕,众人都散了吧。”

    沈夫人忙问:“李统领,陛下怎么样了”

    “沈熹年进来”赵祯从屋里喊了一声。

    沈熹年按了按母亲的手,示意她不要惊慌,自己则起身进屋去了。

    沈夫人对韩夫人说:“姐姐跟着担惊受怕了,既然陛下让我们都散了,我们就且去厢房等着吧。”

    韩夫人自然知道干系重大,便默默地点了点头同沈夫人进了东厢房。韩秋婳和王樱默默地对视一眼,也跟着进屋里去。

    有婆子送了茶水进来,沈夫人一个眼色,不相干的人便都退了出去。

    “今日这事,说白了是嘉宁郡主飞扬跋扈的缘故,但紫苏也是得理不饶人,提了那些陈芝麻烂谷子的旧事。多亏了秋婳出面拦着,否则还不知道要闹成什么样子。”

    韩夫人叹道:“沈姐姐就别说这样的话了她若真是懂事,事情就不会这样了陛下受了伤,咱们便都是死罪。即便此刻陛下不问罪,那些御史们的嘴巴有多狠毒你是知道的。咱们这样的武勋人家本就容易被那些文人弹劾功高震主,如今现成的把柄递过去,他们怎么能放过呢咱们还是好好地商量一下该怎么办吧。”

    “还能怎么办我们听凭处置罢了。”沈夫人无奈的叹道。

    王樱忙说:“夫人放心,这事儿本就是因我而起,陛下要怪罪也是先怪罪我家。我会跟家父说明其中缘由的。”

    沈夫人看着王樱,无奈的叹了口气。她已经知道嘉宁郡主跟王樱争吵的原因是因为这两个女孩儿都喜欢自己的儿子,嘉宁郡主霸道不讲理,但凡对沈熹年表示倾慕的姑娘她都视若仇敌。

    韩夫人原本不想多话,但看沈夫人为难的样子,忍不住对王樱说:“你这孩子原本是个知书达理的,今日怎么也泛起轴来了,她多少沾着皇室血统,你跟她闹起来,吃亏的还不是你今日若不是她伤了陛下,你当你还能这般站在这里吗”

    “夫人说的是。今日是我莽撞了。”王樱低头说。

    韩夫人看王樱低眉顺眼的样子心又软了,叹道:“嗳说起来这事儿也不怪你,你王家两百多年的世族代清流人家,家族中出过多少文豪宰相,岂容得了这样的侮辱。”

    “多谢夫人抬爱。”王樱忙向韩夫人深深一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