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带着陆雨薰走了一段路,便给周遭窃窃私语的议论给讲得烦不胜烦。

    他烦的却不是这些人讨论的内容。

    因为他又不得不去听。

    更是恨仔细地去听。

    功聚双耳,仔仔细细地在听着。

    他听的当然不是这些人那些毫无意义,只令他感到只觉太吵的话语。

    他在听脚步声,呼吸声,以及一些微小的动静。

    他听到有几只老鼠,在地沟里窜来跑去,带着一阵阵轻微的水声;听到有几个人的呼吸时急时顿,其间伴随着轻呻娇喘;亦听到有几道脚步声急促而走,你追我赶;甚至听到了点燃爆竹时引信作响,而后才如霹雳作响。

    他最终听到了一道极其细微然也极富特色的动静。

    几片树叶,给轻薄的衣物,浅浅掠过后相互摩擦而出的动静。

    凌沧海一听到这个动静,便忽地止步退步,抓住陆雨薰的一只手,而后带着因太过突然而有些慌乱的对方,一展身法,自右边的巷子里掠了进去。

    一进到巷子里,凌沧海便已松开陆雨薰的手,朝里掠去,“走!”

    陆雨薰只再又怔了一霎,便已明白过来,如一道青烟般跟了过去。

    凌沧海带着她在巷子里头急奔了一阵,便如一阵忽起的春风陡然消散一般,似一根笔挺的旗杆一样定在了一个十字交叉的路口中心。

    陆雨薰刚随着停下,就听到凌沧海平静地道:“既还能跟得上来,便也不要躲躲藏藏的了,免得凌某突然改了主意。”

    听到这话,陆雨薰自是立刻警惕地扫了四周一圈。

    凌沧海却是泰然自若,一副丝毫不在意的模样。

    而就在陆雨薰看过一圈,却未曾发现任何人影,正待开口作询的时候,就已听到一道轻微动静,扭头望去,一身着白衣的窈窕身影,便已至凌沧海前头的院墙后飘然而起,轻然落于凌沧海丈前,盈身作礼道:“百花楼十春花‘夜来香’,见过凌公子,陆女侠。”

    凌沧海眉梢微微一扬,便已轻笑道:“原来是夜来香姑娘,却不知姑娘如此跟在我二人后头,恐怕不是想请凌某去楼中坐坐而已吧?”

    夜来香浅笑再礼,道:“公子言笑,奴家并无歹意,亦自知失礼,然此前人多耳杂,奴家因而只得随在后头,本待寻个机会,叫住公子二人,却不想给公子误会了,还望公子莫怪。”

    陆雨薰见这夜来香眉清目秀,发若薄云,便是此刻亦随着微风摇曳,加上那水袖白裙,竟半点不似青楼女子,反倒如含羞俏立的大家闺秀一般,不由心下来气,面露不善地冷哼了一声,道:“说得如此好听,却怎不见你闻声便立刻现身来见呢?想必便是心里有鬼,犹豫难决,却又看着藏不下去了,才只能现身出来吧?”

    夜来香听得眼梢轻扬,却未曾落下过脸上的盈盈笑意,朝着陆雨薰复施了一礼,道:“陆女侠,奴家所言,皆是肺腑,若您不愿信,奴家便是如何解释,想来亦是无用。便只能冒昧请姑娘稍作静观,待得奴家将应办之事做好,自会远远离开,免得令女侠不悦。”

    陆雨薰柳眉一挑,正待发作,却已听凌沧海平静地道:“你叫错称呼了。”

    两女一时不解。

    见凌沧海说完之后,便只是神色平静地往过来,未露半点欲要解释的态度,夜来香更是只能问道:“不知公子所言何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