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药理远不及花羡。”迟翌淡淡瞥了她一眼,“真不知道毒药那门花过林怎么会让你通过?这不是普通的吐真水,你不仅会逐渐丧失神智,毒素更会侵入你的五脏六腑,四十九天之后便化成一滩尸水。”

    “你居然能知道花家内部的考核!”花棹惊诧之下引得气血一阵翻涌,反复调息才镇静下来。

    “只许花家人派人来北望盟,难道不许北望盟友好往来?”迟翌抿了一口茶,迤迤然道:“之前你的所作所为让我还以为花家没教好你怎么防备敌人。”

    花棹心头一沉,双拳不由自主地紧握。

    “之前,你伤了素秋——”听他缓缓提及,花棹立马截断他的话笑道:“迟盟主好没新意,整人的法子那么多,偏偏再用我想出的办法。再说当初我可有言在先,无论是谁想要进霍东阁,没有我的准许,死伤我可一律不管。”

    “你啊,做坏事非得寻个有道理的名头。”他看着花棹,面色温柔又残忍,“可是你能诌出来的道理再有力,现在你在我手上,你能怎么办呢?”

    “我当然不能怎么办,可是我现在手上有着你想要的东西。”花棹两颊有着病态的红晕,然而目光却变得清亮无畏,“北望盟一直在搜集关于极乐城的消息,难道不是也在意欲图谋极乐城的极乐水?极乐城在江湖中隐秘却赫赫有名多年,后台强大,信息网络盘根错节,却唯独不与江家分羹,而作为江家后人的迟盟主,这实在是令你不得其法吧?可是现在你想要的通关文牒在我手上,你有银子和人,我有信物,你既然安排了这一出,何必故作清高?”

    “花棹——”他居然笑了,似乎全然不把她放在眼里,“你想直接灭我却对我无可奈何的样子真是让人心生愉悦。”

    迟翌的神情像是在逗弄一个随时可以捏死的蝼蚁,但是声音温柔有如呢喃:“再说我凭什么要和你合作?你现在不能施展内力,中了药蛊,全凭我处置,我大可以把你刚刚硬抢过来的文牒也夺过来。你现在算算你还有几分把握跟我谈条件。或者说,你连保持清醒都困难了?”

    “论下毒下蛊,你北望盟在花家面前何必班门弄斧?”花棹不着痕迹地扶着最近的太师椅坐下,道:“一个月前,我能够畅通无阻入你的书房,能在迟素秋的闺房上面每天待到两个时辰,能够自由出入北望盟的情报部门,而你恰好却不在盟中,这一切都是你计算好的吧?”

    迟翌凝视着花棹目光中如火焰般明亮的双眸,唇边却泛起了一丝不可捉摸的微笑。

    花棹继续道:“所以迟盟主一开始的想法就是让人装扮成钱掌柜,凭通关文牒去极乐城帮你拿到极乐水。而这一切便和北望盟彻底摘开,成功便全成了北望盟的好处,失败便是弃子。”

    迟翌的眼眸不经意扫过花棹唇上因为抑制而咬出的伤痕,道:“你想毛遂自荐?”他的手指骨干分明,白皙纤长,比起美人的柔荑多了几分清隽硬朗之色,在手中白瓷茶杯的映衬下犹如名画,令人心魂荡漾,“可是你现在连自己设的局都能让自己也困顿住,若这次是考验,你连及格的分数都没有。”

    “此言差矣。”花棹深吸一口气,才能保持运筹帷幄的样子,“迟盟主布局那么久,最后收网的时候若是对猎物不满意,何必在此和我浪费时间?”

    花棹在赌。如今花家和北望盟都想在极乐城分一杯羹,那么她想要完成任务的唯一机会,此刻便阴差阳错地摆在眼前。

    她处于劣势,且不说现在的能力远远不能和迟翌的手腕匹敌。更何况,花妙和她身上的毒还没解。

    “最后一个问题。”迟翌纤长的手指在桌上轻扣,漫不经心地用低声轻语道,“如果到时候破坏我的计划,你打算怎么办呢?”

    他的双眸极黑,平时漫不经心,但是一旦目光凝视之时,便有一种凌驾于万物的气势,而这样的双眸正直视着她。

    花棹不由得心中苦笑,力量悬殊太大,连底牌也显得捉襟见肘。

    此时花棹的背后已然虚汗湿了一大片,而刀刃带来的刺痛感已然变得麻木,更多的是过量血液流失出身体带来的头晕目眩的感觉。她用手撑着下巴,继续说道:“万事万物有利皆有风险,迟盟主之盛名在江湖上如雷贯耳,想必不是连这一点风险都不肯赌一把?”

    “你不用激我。”迟翌抬眸问道:“如实回答我。”

    他的目光沉沉,和她不过一尺距离,面容依旧温和,然而这股泼天盖地的气势让她心中到底是惊扰了几分,花棹抬起头来灿然一笑:“败者以死谢罪,此行我愿以命赌之。”

    “你倒是不把自己的命当命来看。”迟翌面容无喜无悲,只是眼眸沉沉,看不明其中情愫翻滚。

    “解药我给你一半,便是定金,成功之后给你另一半。”迟翌对一旁的侍从点头示意,侍从便取出药盒递给花棹。

    花棹接过药盒,打开一看,里面只有两粒,花棹强撑着摇摇欲坠的身体,先将这粒解药的其中一颗送入了花妙的口中。